第十二章 突如其来的惨烈血腥

    比女子、林正堂反应更快的是那团影子，他忽然膨胀开来，无数条阴影如同变成实质，像万军齐射一般，刺向出来的这三个人！

    “小心！”女子大喝一声，忽然不知从哪里抽出了一柄金灿灿的长剑，在半空中划过一道道半圆弧线，击落了大半的阴影枪刺！

    林正堂和老太监也依样画葫芦，林正堂两手青光四溢，稳稳防守，但老太监却左支右绌，很是吃力，好不容易才击散了所有阴影。

    忽然林正堂面色一变：“小心！”

    那阴影怪物已经不在原地，竟突然出现在老太监刘公公的身后！他是借着刚才施展阴影枪阵的时候，一块儿飘到那里的！

    老太监全身激灵，立即反身，施展出这辈子以来最快最急的一拳，他甚至隐隐觉得，自己的拳速已经突破了往常，达到了一个新的境界！

    然而，这一拳只击破了一团空空如也的影子，随即一柄锋利的尖刀，在他招式用老之际，一下扎进了他的心口。

    “刘公公！”女子大喝，挥剑如雨，逼退了那团影子，老太监无力地倒在地上，甚至连遗言都没来得及说，瞪大了眼睛没了气息。

    一团怎么驱赶也挥散不去的黑雾，顺着他心口钻进他身体里。

    陈九心里暗暗发紧，死了！这老太监就这么死了？他甚至刚刚才跟他吵过架，还讽刺他狡兔死走狗烹，他只知道他姓刘，连他名字都不知道！

    可现在，他已经再也活不过来了。

    某种深邃而刺骨的寒意弥漫上陈九的心头，他仿佛一个出生的婴孩，前半年的人生都是一层朦胧幻影，直到现在，他才第一次睁眼，看清了真实世界的残酷。

    只用了一瞬间，陈九觉得自己彻底变了，如此突然而又如此水到渠成，弱肉强食，森林法则，原本这些他从没经历过的东西，一下子就涌入他的脑海，从他的世界观中割出一块，牢牢占据为自己的领地。

    经历过残酷，才会变的残酷。

    他知道，即便他活下来，他从此也不一样了。

    “该死！”林正堂焦急大喊一声，拧身而上，双掌齐出，只见他双掌发出璀璨青光，仿佛手掌散发出氤氲之气，直击黑影而去！

    黑影像柔软的面条突然一缩，林正堂的身子就从黑影中一穿而过，躲闪不及，他手掌砰地击在院中石磨之上。

    咔咔咔声响，石磨碎成一地。

    “桀桀桀！想不到除了这老太监和怪女人，还有一个武林高手在场！不知阁下姓甚名谁，莫等待会儿死了，也留不下名字！”

    黑影中传出狂妄无比的笑声，随即黑影渐渐蒸腾，从中跨出一只瘦长的脚，紧接着一个瘦削、神态邪异的年轻人从黑影朦胧中显现出来。

    林正堂担忧地看了陈九一眼，不知道他伤势怎么样，神情严峻。

    “你到底是谁！”

    年轻人哈哈大笑：“我不过是无名小卒，哪里能入你们的耳？”

    女子放下老太监的尸体，声音中满是悲愤，大喝了一声：“你以为我们还查不到你的身份吗！”

    “哦？”

    “阴十三，你本是黄枫郡里铁叉会的成员！上个月，你突然得到天道秘籍，于是冲进帮会总舵，大杀特杀，将帮中上下六七十号人全数虐杀，包括你自己的师傅，铁叉会帮主王江鱼是也不是！”

    阴十三露出颇有兴致的表情：“原来奉正司也不全是酒囊饭袋嘛！”他自然不知道阎罗殿，以为追他的是奉正司的人。

    “你把之前追击你的人都怎么样了！”

    “他们？你放心，他们都已经成了我的养料，成为我血影的一部分了！”阴十三舔舔嘴唇，贪婪地看着在场几人，就像饿狼盯着羊羔。

    “丧心病狂！我听说，上个月你刚刚成亲，娶了黄枫城刘员外的女儿，你竟然连她也不放过！”

    “你个臭娘儿们懂什么！”阴十三忽然大怒，全身蔓延起截然不同的血色影子，像无数的利刃，刺向女子。

    女子心中一凛，她在一路追击过程中，还从未见过此人用血色的影子对敌。不敢怠慢，握紧璀璨金黄的柔软长剑，瞬时挥出六七道剑光，将刺来的血影全都劈散了，化成阵阵血雾，散在周围。

    阴十三大吼：“你懂什么！小玲，小玲她是被王江鱼那个老杂毛害死的！”

    “什么？”这倒是杨莹不知道的。

    阴十三癫狂般地大笑：“可笑！可笑！我与小玲两情相悦，真心相爱，凭一腔赤诚，方才打动刘员外，娶到小玲！可你知道！王江鱼做了什么吗！他趁自己酒醉，闯入我家，把我一掌重伤在地。

    “然后，然后……啊啊啊啊！”阴十三撕心裂肺地喊叫，便是倒在地上的陈九也能听出他心如死灰的绝望，那王江鱼，一定是当着他的面强暴了他妻子吧？

    阴十三止住了吼声，又再次笑了起来：“你说可不可笑？王江鱼强暴了小玲，非但不以为意，还派了一群弟子，把小玲硬生生抢走了！他还留下一句话：这女人用起来很舒服，从今天开始，她就是我的第十八房小妾了！小妾，小妾……

    “我跪在地上求他，舔他的鞋子，抱他的腿，一句句师傅师傅地叫他，哭喊着拿出了自己一辈子的积蓄，我只要他把小玲还回来，只要还回来，不管他干了什么，玩了什么，只要还回来小玲就可以……

    “他答应了，可我欣喜若狂去接小玲的时候，得到的却是一具下半身血肉模糊的尸体……

    “他说，昨天晚上太用力了，一不小心就玩死了……呵呵，哈哈哈哈！玩死了！玩死了！你说可不可笑！可不可笑！”

    阴十三笑得弯了腰，笑出了眼泪，也许是眼泪沾染了他身体的血影，竟然变做了两行血泪。

    一时杨莹都沉默了。

    “我问他为什么，他说，因为他武功比我强，手下比我多，地位比我高，还是我的师傅，官府只会帮他不会帮我，他就是天王老子！所以我只能接受，不能反抗。

    “就在那一瞬间，我忽然就明白了。这哪里是一个人？这是一个鬼！这世上哪里有什么人？小玲死了，这世上剩下的都是一群群的恶鬼！我对王江鱼说，我一定不会放过他，哪怕变成一个厉鬼，也要从他身下啃下一块肉来！

    “也就在那一瞬间，老天爷听到了我的心声，他认同我了，相信我了！他一定觉得我说的是对的，想的是对的，所以，他让我变成了真正的厉鬼，《血影天鬼术》，这种超乎想象的天道秘籍，怎么可能是人能修炼的呢？只有我，只有我才能得到老天的认可，得到老天爷的赏赐！我是天选之子，是上天选定的代言人！”

    《血影天鬼术》？陈九心里一阵阵惊奇，听这阴十三的意思，这什么天道秘籍，难道是老天赐给他的？这种爱人惨死、偶得奇遇、快速崛起、杀伐果断的套路，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难道他真是气运之子？

    杨莹冷笑一声：“所以，你就不再顾及人命？”

    “天道无情，弱肉强食，我既然比他们强，杀他们有什么不对？老虎吃兔子错了吗？”阴十三理所当然说道。

    杨莹不再说话，横剑在侧，决心一战。

    忽然，林正堂两手青光微现，凝掌成爪，直捉阴十三肩膀而去，这一捉在阴十三的注意力被杨莹吸引的时候发出，完全扣准了最佳的时机！

    “捉住你了！”林正堂兴奋道，他的手抓在阴十三的肩膀上，牢牢地扣住，指尖甚至勾进阴十三的肩膀骨头里，这样，他跑不了了吧？

    但阴十三表情吃痛，嘴角的笑却更加猖狂：“早等着你了！”

    林正躺忽然感到手指一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咬了自己一口，一条像虫像蛇的东西，朝着自己的手指里头钻进去了！

    “什么东西！”林正躺缩回手掌，却惊骇地发现，他的手指上，竟然拉出了一条长长的血色液线，与阴十三肩膀的伤口连接在一起！

    林正堂连忙运转内力，却见到那血液像是活过来似的，就像一只蠕动的蠕虫，猛地钻进了他的手指深处！

    “小心！”杨莹已经想到什么，大喊一声，却已经来不及了。

    林正堂只感到什么东西顺着手指、手臂一下子钻到了心脏部位，忽然心脏猛地一缩，一阵剧痛从心脏处传来，他咳咳两声，嘴角流出鲜血。摔倒在地上。

    阴十三走过来蹲下，拍拍林正堂的脸：“别白费力气了，凭你的内力，只能压制我的血影毒，现在，你已经快动不了了吧？”

    阴十三刚说完这句，忽然全身黑影弥漫，千钧一发之际朝旁边挪了开去。

    只见一道金黄色、凛冽如同金石的剑气，从他面颊侧边划过。

    阴十三转头看向女子讽刺：“你以为我还会中第二次吗？”

    然而，那道剑气忽然拐了个弯儿，从另一边穿了回来，阴十三面色大变，侧身一避，但还是被剑气刺中，整条手臂被剑气贯穿，齐根而断！

    陈九、林正堂都瞪大了眼，这，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剑气吗！尤其是林正堂，他还从未听说有人能将内力催发到三丈之外，更别说这种四处飞、还会转弯的剑气了！

    难道这世上真的有剑仙？

    虽然才接触短短几回合，可在场却已死了一个、倒了一个、断了一只手，陈九切切实实感受到一股惨烈的血腥，和超出世界观的魔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