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不可捉摸的命运

    林正堂、杨莹三人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然的神色。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杨莹站直了身子，朝陈九拱拱手：“陈老板果真不是常人，三言两语，就解了我们的疑惑，虽然不明白你说的高压水枪是什么，但大体上，我们已经猜到贼人的手段了。”

    “难不成真是我说的那样？怎么可能！”陈九惊了，他自己也不信刚刚说的，能做到这种事的，还是人吗？

    老太监又来秀优越感，冷嘲一声：“孤陋寡闻！”

    林正堂苦笑道：“九哥儿，虽然我也不信，但这却是我亲眼所见。”

    林正堂说，当时杨姓女子跳出窗追人，他也发现了异动，便也跟着一块儿追出去。

    然而等他看清了自己追的东西，却发现，那竟然不是人，而是一片黑色的影子！

    他心里震骇，但是杨姓女子和老太监一直追，他便也没停下。

    追了一段，眼看就要追上黑影，忽然黑影拐了个弯，飘进一处民屋聚集处里去，他们找了一会儿，就见到一间屋子里不停有血光闪烁而出。

    “不止血光，还有刺鼻的血腥味，当我推门进去，就发现这个无辜之人躺在床上，浑身皮开肉绽，已经是弥留之际。”

    陈九听得一愣一愣，这怎么比他讲的《金古仙侠传》还要玄幻啊！

    “那个黑影子呢？”

    “他逃走了！它从黑影子变成了一片血色影子，仿佛缠绕了无数的血气，以远远超出我等轻功的速度，顷刻间便消失不见了！现在想来，现场的血量少了许多，它该是吸了死者身上的鲜血，不知用什么手段，忽然加快了速度。这等奇诡怪异之事，我这辈子也才第一次见到，第一次听说！”

    林正堂眉头紧皱，陈九也听得一惊一乍，这不是武侠世界吗？怎么冒出来这种不武侠更不科学的灵异事件？

    还吸血、加速，难不成还是影子吸血鬼？

    但他看向旁边的女子和老太监，这两人却是老神在在，并无异状。

    陈九忽然指着他们道：“你们早就知道！是也不是！”

    女子沉默了一下，说道：“不错！我等此次经过此地，不止是要邀请林神捕加入阎罗殿，更是追查一个穷凶极恶的杀人案犯而来！”

    林正堂瞪了眼：“你们说，那是一个人！”

    “不错。”

    “可是那片影子，那片血色如同光影掠过的影子……”

    “林捕头，此事不能传于外耳，咱们容后再说，以后，你会慢慢知晓的。此人从黄枫城流窜至白月城，途中经过县乡无数，杀人无算，每一个人，都是如今日这般凄厉可怖的死状。

    “奉正司早先还当是天魔教又兴风作浪了，出动了三批十二人的追捕队，各个都是一顶一的一流高手。然而……三批人，迄今为止没有一个人回来，便是尸体也找不到！因此，奉正司才找到我身上，让我前来处理。”

    女子讲得隐晦，甚至故意不跟陈九讲细节，但是陈九也听出来什么了，这个杀人魔王，是比一流高手还要厉害的多的高手！

    甚至……他可能不是武林高手，而是另外一种东西！难道阎罗殿，就是处理这种东西的？

    林正堂也很奇怪：“世间竟有如此绝顶的高手？如此神妙莫测的武学吗？为何此前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女子摇摇头：“这不只是武学而已。林捕头，这个世界已经不一样了，一切都不一样了。”

    老太监插嘴：“小姐，比起这个，咱们须得想想，如何才能克制此人的魔功！”

    女子点点头：“听了陈老板的分析，我大约是明白了，此人身上的雾气，能够钻到人体血管之中，将人的血液尽数吸收掠夺，从皮囊里吸了出来，方才造成了这副惨状。”

    陈九悚然一惊：“那被他的雾气笼罩，岂不是就等于死了？”

    女子摇摇头：“当然不是，若是如此，我也不能追着他杀了！”

    陈九狐疑地看她一眼，她身子被严私密封地挡住，但看起来魁梧至极，可是声音听起来这么年轻，怎么会是个深藏不露的绝世高手呢？

    女子继续道：“他拿了一柄刀，但他的刀法奇差，也不靠刀杀人。我想，他的修为还远远不到家，必须先让人身上出现伤口，才能够催发自己的雾气进入敌人体内，这也就能解释，以前发现的一些尸体上，都会有一道刀痕的原因了！”

    陈九查看了一下尸体，果真，他的胸口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痕，只是血肉皮开肉绽，伤口也不明显。

    女子说完，林正堂也根据她的说法提了些建议，老太监很快加入，三人热火朝天地聊了起来，提出了各种战术。

    陈九心里着急小米、小糠，而且他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就朝林正堂使了个眼色，赶紧出门去查看消息。

    此时夜色已经黑了，门外头守了一个捕快，也不知道是不是陈九的错觉，他感觉这个捕快站着一动不动，像个僵尸似的，也许是被那具尸体吓到了吧。

    还有，今天的天似乎特别黑，就好像蒙上了一层黑色的雾气，仿佛整个儿酒楼的后院，都被一层薄薄的黑色雾气笼罩住了似的。

    黑色，雾气……

    不好！

    “敌……！”他只来得及喊了这么一声，就感觉浑身一阵冰冷刺骨的寒意包裹住了身体，他好像一下坠入了冰河地狱，浑身的血液都被冻结实了，一动也不能动了。

    一团黑色的影子在他面前慢慢浮起，其过程就犹如鬼魅从地底钻上来似的，陈九眼中满是骇然，他怎么会在这里！

    “还算警惕，可惜，你太弱了，乖乖等着为我献祭吧！”低低的邪魅声音在耳边响起，仿佛蕴藏着汹涌澎湃的血腥杀气，让陈九从头凉到脚。

    他自诩见识、聪明才智都超过这个时代的人百倍，然而此刻，他浑身僵直、无能为力的生死关头，那些聪明才智竟发挥不出一点儿作用，他会死，真的会死的！

    他头一次体会到，力量，力量太重要了！

    紧接着发生的事情让他目眦欲裂。

    谷叔……这个杀人魔王竟然把谷叔抓过来了！

    黑影包裹住捕快、谷叔，还有他，挨个儿将他们排在地上。

    陈九注意到，自己还能听见声音，看见东西，但是周遭不知道被施展了什么，好像声音传播的广度力度大大减弱了似的，竟然静谧如同墓园一样安静。

    黑影里伸出一只手，抓着一把寒光凛冽的尖刀，依次在他们三个人的胸口划了一刀。

    刀锋划过胸口的冰冷触感，远远没有看到一丝黑雾钻进谷叔胸膛时让陈九感到恐惧和愤怒。

    那具尸体……谷叔会变成那具尸体的样子！

    一想到这里，陈九就目眦欲裂，连黑雾钻进自己的胸口也感觉不到了。

    动啊！快动啊！

    眼看黑影男子开始运功，陈九脑子里疯狂地吼叫，眼睛张得眼角都快裂开来了。

    该死！给我动起来，快动啊！

    忽然，一阵温润轻柔的气息，突然从他脑海深处钻出，犹如灵活的水蛇，顺着陈九的思维，延伸到他的左手上。

    左手能动了！

    陈九来不及细想，伸手一推，一个立在后院中的木桶被他推倒了。

    “铛铛铛。”

    清脆的声音如同天籁之音，在这个静谧的后院之中响起。

    “是谁！”柴房的门倏的推开，女子、林正堂、老太监一下都窜了出来。

    “九哥儿！”林捕头大喝了一声。

    “该死！”黑影陡然升腾，仿佛有人泼出了一大盆墨水，其中传出一个暴躁的男声，一只脚踢出，陈九只感觉自己的胸口骤然剧痛，像被一辆大车撞上了似的，整个人翻滚着摔到后院的墙上，滚到了角落里。

    剧痛让他脑子朦胧了一瞬，咳咳呕出了好几口鲜血，完了！凭着浅薄的医学知识，陈九知道自己的肋骨断了，而且扎进了胸口，虽然不知道有没有伤到内脏，但这样下去，他非得内出血而死不可！

    可是，他全身又再僵硬，动弹不了……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只能等待，他及时示警，终于让里头的人察觉到异状，只要他们解决了敌人，自己就有可能获救了！

    虽然，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自己可能从此落下大病根，甚至要躺在床上度过余生，但是好歹，自己还能活着，谷叔也会有救……

    陈九连苦笑的表情也做不出来了。

    不可捉摸的命运啊，怎么忽然就成了这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