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龙悦荷香在线阅读 - 3.第三章 落难帝州

3.第三章 落难帝州

    船上诸人,呆若木鸡!

    崖上诸人,泥塑木雕!

    寒拓醍醐灌顶,幡然觉醒,脚尖点地,腾空而起,快过急雨,迅过飘风,骇电般向妻子扑去。

    岂料,马落深渊收缰晚,人飞崖下补救迟!抓在他手中的,只剩下一缕裂帛!

    寒拓撕心裂肺,面目全非:“堇茶!”

    一声长啸,震撼九霄!便是远在深海之人,都是如雷贯耳,不知所终。

    接连数日,“侍郎夫人”都是首要谈资。直到商船越过东海,驶入常江,临近蒹城,人人还为美人坠崖,深深扼腕。

    无人愿意相信,绝世红颜,未能白首,却成白骨。无人愿意相信,绝世宠爱,虽欲长久,不能长守。无人愿意相信,绝世荣华,虽欲强求,不可强留。

    用罢晚膳,时至黄昏,飘哥飘进底舱一个储物间——“小无盐女”安身立命之地,左拐右绕,转过成匹虞锻,来到她身畔。

    她全神贯注,埋头苦读,耳听脚步之声,心下狂喜:“梦中的姐姐,你可曾见?“舜君”终于念起前缘,屈尊降价,前来看我!”

    她遭遇海难,尚未痊愈,总是分不清梦境与虚幻。看着恩公,展颐一笑:“恩公的书写得真好!当真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待我回家,逐句背给父亲,必能为之称道。”

    万万不料,他少了前世的和暖,多了今世的冷淡,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更不知想些甚么:“记性这么好,过目不忘?”

    她虽捉摸不透,却能痴心不改,更加满心崇拜:“读着有趣,满口余香,一字不忘!”

    他一如既往,面冷心热,并不看她,缓缓递上一锭银两:“蒹城已至,船将入港。我有要事,不能相送。收下这个,一路保重。”

    登时,她脸上少了欢笑,眼中多了不舍,有心不接,盛情难却:“这是银子,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只是,千金散尽,再不会来。恩公把它给我,自己又当如何?”

    他定是彻底忘了前生,满面不以为然,甚至有些不耐烦:“离家经年,所剩无几,实在抱歉。你回南虞,山高水远,须得省吃俭用,精打细算。”

    她闻言一笑,一双美眸如流水融融,如波光粼粼,如繁星闪闪,妙不可言:“省吃俭用,倒是不难;精打细算,不知从何学起?”

    他一再躲避她的眼,哪料事与愿违,欲拒还迎,登时被星光水眸闪得心神不安,连连蹙眉,急忙避开视线,递上一包膏药:“此乃海荷、鱼肝熬制而成,每日一敷,不可间断。”

    她一笑莞尔,星光璀璨,满室生辉:“我的脸都好了,还要敷么?”

    臻首娥眉,笑容飞闪,令飘哥心头一颤,更不容置疑:“今日一别,嘱你四言:其一,海荷必须每日擦,一直到回家!其二,寒冬料峭,时时保暖,这身男装,虽肮脏破旧,千万别换!其三,凡事低调,装哑巴最好,莫见人就笑!”

    她听得满面惊疑,张口欲问,又觉不妥,只好一一记在心间,接口便说:“恩公,还有第四句?”

    他面沉似水,从怀中掏出一物,递了过去,却是一只南玉扳,碧绿如翠,晶莹如冰,玉质柔润,石纹淡雅,堪称稀世珍品:“其四,你的南玉扳,太过名贵。因你昏迷不醒,我才帮你收藏。如今你已大好,自当物归原主。你只身在外,定要谨小慎微,莫要戴在手上!”

    她连连点头,接过玉扳。

    他顿了片刻,似有踌躇,终于又拿出一物:“你说爱射弹弓,我恰好做了一把。配上铅弹,路上防身。”

    她满心欢喜:“他虽与梦中“舜君”大不相同,疼我的心思却一如既往,不曾改观。”接过弹弓和铅弹,揣在怀里,心下暗惊:“此乃空明铅弹!恩公如何得来?难道他拜在空明门下?”

    飘哥更不看她,唯剩冷淡疏离:“下船之时,人多眼杂,定要紧跟着我。”

    她无限感动:“恩公素来沉默寡言,今日却违背天性,与我啰嗦这半天!”不由热泪盈眶:“敢问尊姓大名?家在何方?回了南虞,如何寻访?”

    飘哥闻言一震,陡然又恢复一脸风轻云淡:“些许小事,不足挂齿。”话未说完,心下一黯,很想一问:“敢问芳名?若是思念,何处寻你?”

    话到嘴边,又觉可笑,急忙闭口。沉吟片刻,依然想问:“你我同观蜃楼,我能否叫你一声,阿蜃?”沉吟半晌,终未开口,心下暗忖:“我中了魔不成?本有要事在身,不可分神,怎能凭空多生一份挂念?”

    她全然不知飘哥心意,却能心有灵犀,瞬间想到蜃楼,熬忍不住好奇,先他而问:“海市中的蒹城,飘飘渺渺,看不真切。现实中的蒹城,究竟妙在何处?好在何方?因何四海名扬?”

    飘哥一双眼睛似伤痛焦虑,似踌躇犹疑,似竭力回避,似追忆往昔:“吴都蒹城,虽比不得虞都悦城,却是千古名都。自古名闻华夏、威震四海、传唱九州。有诗云:“苍苍蒹城月,空悬帝王州。天文列宿在,霸业常江流。””

    忽觉不舍,又怕真得,再不多说,更不执着,转身便走。

    她望着他的背影,满心感动:“如此一别,不知何日想见?我清心寡欲,倒也无妨,可是如何对得住前世姐姐的嘱托?”急追上前:“恩公送我弹弓,我也有物回送!”言毕,举起手中玉扳,递了上去。

    飘哥连连摇头:“君子不夺人所爱,何况南玉扳太过名贵,在下受之有愧。”

    借着舱内幽光,飘哥一眼望见玉扳内侧,依稀似有字刻。细细观之,但见两字,如同铁画银钩,刻在其上。登时,双目圆瞪,一声惊呼:“寒拓!这是寒拓的玉扳!如何在你身上?”言未毕,神色大变,飞身而起。

    她只觉恶风不善,不及反应,已被他一把抢在怀中!飘哥出手如电,瞬间剥掉她身上衣衫!

    她惊急无限,奋力挣扎,奋力躲闪。哪料飘哥力大无穷,势不可挡,又是一扯,心衣转瞬落地!

    肌肤胜雪,一览无遗!明月初升,盛日不行!白玉妆成,拥雪成峰!菡萏含苞,香含脂凝!雪域琼瑶,圆润丰盈!

    飘哥却视而不见,双手用力,扭转娇躯,眼望她的背玉润珠圆,战栗不已,如痴如狂:“天地不仁!践我如尘!苍狼白鹿,遗恨千古!”

    他面如死灰,将她和破衣旧衫抛诸于地,大踏步走了出去。

    天打雷劈都不会带给她如斯恐惧和委屈!不可置信,匪夷所思!不解天地之不仁,不解世事之不公,不解飘哥之不义!

    她虽大难不死,却总是噩梦连连,常常分不清现实与虚幻,却做梦也想不到遭此一难!

    迷迷糊糊,爬将起来,抽抽噎噎,捡起衣裳,哆哆嗦嗦,披在身上。一双手抖得厉害,半晌穿不起来。

    大滴大滴的眼泪,再也熬忍不住,便如断线的珠子,疯狂滑落,却听不见一丝声息:“他不是舜君!便是做梦,舜君也绝不会如此待我!”

    不知过了多久,才知船已抛锚。浑浑噩噩中,她被人赶出船舱。无限迷茫,无限恐慌,极目四望,那委屈的目光,似欲逆江而上,似欲直射远方。视线尽头,正是蒹城,万家灯火,阡陌街巷。

    她却再也找不到飘哥,满船搜寻,忧急如焚:“恩公行事怪异,必有隐衷。我虽无辜,无端受辱;恩公虽非“舜君”,毕竟救我一命。怎能不知感恩,不辞而行?”

    船已靠岸,她仍逡巡在甲板,问过数人,均是摇头,而且一脸漠然,好似飘哥从未出现。

    寻到船角一隅,忽闻恶风不善,只觉身后寒掌辟出,势如倒海排山,猛如地裂天崩,更是刻骨冰寒!

    她惊骇无极,幸而得过泰哥哥真传,施展“蒹霞露飞霜”,气运丹田,拔地而起,飘如微风,旋如轻羽,堪堪避过。

    半空之中,急转回头,只见黄影一炫,更觉疾风烈烈,三道金光,疾如飞电,快如骇闪,划着弧线,奔走欲狂,兵分三路,急刺头、胸、腹!

    她一声惊呼:“金塞弧针!九弧三射!”前不可拒,后不可避,无可奈何,唯有提气上纵,顺势翻转,如同一只断翅飞鸟,跌出船舷,坠入江中。

    浪花迭起,沉入水底,惊骇无极,不敢露头,不能喘息。幸而她在海边长大,水性好的出奇。

    满怀恐惧,隔水仰望,但见“金爷”玉立船舷,面色凛然,正在俯视江面。数个船员,戒备森严,护在他身边!

    身在水中,激灵灵打了数个冷战:“我当真愚不可及!“金爷”说话底气雄浑,走路不闻其声,绝顶高手,世间少有!说不定恩公与我一样,也被暗算,甚至被杀人灭口!”

    正自追悔莫及,忽觉江水自身后震荡开来,极速回头,一双大手,已将她颈项紧扣!

    无限惊急,无限窒息,奋力挣扎,便欲出口:“恩公!无冤无仇,你怎害我?”

    飘哥的大手毫不怜惜,越扼越紧,越扼越狠。她越是挣扎,越是不能解脱。不过片刻,尚未分清是梦是真,便没了呼吸,没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