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从天而降的浪漫

    明月已经升上枝头，冰蓝的月色犹如一道道丝绸，铺洒在空落的院子里。

    阴十三咽了口唾沫，心底惴惴不安，作为一个曾经获得过天道秘籍的人，他太知道其中的流程了。

    尤其是刚刚获得的时候，是一个人最脆弱，但也最危险的。

    “你以为得到天道秘籍，就能翻身变强，打败我了？你知道怎么掌控力量吗？你懂的如何控制吗？你了解自己的力量吗！桀桀桀！我如今对自己的力量完全掌握，可你呢？你不过是个拿着大棒子的小鬼，给我在血海浪潮中消融吧！”

    阴十三周身忽然升腾起一丈高的血焰，猩红欲滴，散发着一阵阵腥臭，下一刻，血焰如同大浪倾覆，卷开一地的落叶泥沙，层层叠叠扑向陈九！

    陈九动也未动，满脸淡然，看得阴十三头皮一阵发麻。

    血浪下一刻淹没了陈九，也淹没了地上的五具人体，激起一道道血色浪花。

    阴十三脸色发白，如同抽干了鲜血似的，这一招是《血影天鬼术》进阶后，他才能勉强使用的保命招数，对他消耗太大了。

    不过，其威力也绝对是杠杠的，一招能将十几个人化作血水！

    然而……等血浪逐渐平息，重新汇聚到他的身边，他骇然地发现，那小小少年竟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别说血液腐蚀，便是他身上的衣服，也没有沾上半点血痕！还有地上的五具身体，竟然也没有受到一星半点的影响！

    “你，你到底获得了什么天道秘籍！”阴十三心中骇然，后退几步，准备要逃走了。

    陈九伸手朝阴十三凌空一抓，阴十三只觉得好像一阵电流穿过自己的心脏，他的全身忽然失去了控制，仿佛变作了一片云、一阵风，好像下一刻就要飘起来似的！

    他真的飘起来了。

    “什么东西！你对我做了什么！”

    阴十三骇得大吼，尽全力操纵着周围的血影回归自己，想要让自己进入血影的状态赶紧逃走。

    然而……那些血影竟然跟刚才一样，从他自己的身体上穿过去了！

    就好像，他的身体不再存在于这个世界了一样，明明他仍然能够操控那些血影，可他的身体却不存在了！

    陈九跨前一步，他竟然也凌空飘起，浮到了阴十三的面前：“没用的，你的血影就算再厉害，再狠毒，可是碰不到人，又有什么用呢？”

    “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天轻筑基术》，量天为轻，寰宇筑基，大成之后，红尘不沾、万物不染、孑然出世、天地为轻。进入无相状态，这个世间再也没什么可以触碰到我，甚至包括这天地间的引力。”

    阴十三听得朦朦胧胧：“你是说，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再碰到你，所以没有任何东西能够伤到你！”

    陈九眼中的寒光已经有若实质，他轻轻伸手一推，阴十三只觉得自己浑身血液都像冻僵了似的，一种极其恐怖的感官涌上心头。

    “《天轻筑基术》的防御力堪称万法不侵，却摒弃了一切杀戮的手段，为了杀你，我必须用另外一种法子……”

    “放过我！求你放过我！”阴十三心底隐隐生出巨大的恐惧，忍不住放声求饶。

    “谷叔差点儿就死了，甚至小米小糠，没了谷叔，他们该怎么办？你知道吗？你差点儿就毁了我的全部，我的全部啊！”

    陈九大喝一声，忽然阴十三感觉到自己脚下的地面突然就远离，毫无征兆，像摔下去似的，由大变小！

    难道是发生地陷了？

    下一瞬他就明白了，是自己升高了！

    耳边没有一丝风声，他就仿佛一个幽灵，忽然直直地飘升起来！脚下的大地顷刻间就开始缩小，他看到的景色越来越广，先是一整座酒楼，然后酒楼变成米粒大，他能看见整个红叶县，紧接着红叶县也变成米粒，仿佛整个白月郡城的景象都出现在他眼中。

    现在是黑夜，天边远处，却有一道金色的边线，在大地的边界闪烁，那里是远方的地平线。

    阴十三也许是这个世界上头一个从高空中俯瞰整个世界的人，对一个从未见过的人，这一场景实在太过恐怖，阴十三根本来不及欣赏这天地间巨大的美景，他两股战战，全身都没了力气，嘴唇打哆嗦话说不出话来！

    陈九是第二个，他远远眺望，天地一片漆黑，这里毕竟不是地球，没有灯火通明，在月光印照下，远处的群山峰峦起伏相接成一条神秘的弧线，田野、森林、城墙隐没在浅浅的黑暗里，如同一幅印象派的油画一样朦胧。

    在这样一种天地正中的悬空之境，无尽黑暗的正中一点，让陈九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旷阔与寂寥，这天地的旷阔，又岂是一个凡人能够完全体会的？

    他贪婪地看了这个世界一眼，如无意外，这样的景色，在未来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不可能看到了，感谢这个奇妙的世界，让他这个凡人，竟然也能凭借肉体之身，凭空站在高高的天穹之上。

    而现在，他必须破坏这种平和的意境。他要杀人。

    “你，你要做什么！”阴十三像是预感到了什么。

    陈九咧嘴一笑：“你知道吗？当谷叔差点儿就要死去的时候，我的心脏真的停止了一瞬，一想到小米、小糠又要回到原来食不果腹的生活，我就几乎要发疯了！感谢你让我体会到这种绝望，你让我意识到，仅仅赚钱、仅仅潇洒的活是不够的，远远不足以在这个混乱、黑暗的年代里保护我想保护的亲人。

    “力量！我还需要力量，无论纯粹而高尚、还是浑浊而卑劣，我需要足够的力量、地位、声名，去保护我爱的人。谢谢你让我深深地意识到这一点，今天这样的事，我再也不会让它发生了……为了回报你，我将给你这个最浪漫的死法。”

    阴十三两手疯狂挥舞，却像溺水的人在无力挣扎，半点儿用都没有，他终于崩溃了：“放过我！我错了！我发誓，再也不会害你的亲人！我会《血影天鬼术》，很强很强的！我可以当你的一条狗，我会很有用、很听话的！就算是武林盟主，也不是我的对手！求求你！求求你！我好不容易才有今天，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啊！”

    陈九怜悯地看着他，不为所动：“这就是你的遗言了吗？可惜了你的天道秘籍，真是一个糟糕的结尾……那么，你听说过一式从天而降的掌法吗？”

    “从天……”阴十三刚说了两个字，忽然全身的重量都回来了，下一瞬，原本和他同个高度的陈九骤然升高，周遭冰冷的狂风一下灌进他的口鼻，他掉下去了！

    阴十三甚至能看到陈九俯视他时，眼中那毫无感情的冰冷。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看着阴十三如流星一般坠下，陈九心里感到毫不动容。

    他仿佛能听到一声剧烈的撞击粉碎声响。

    这明明是他第一次夺走一个人的生命，但他心中却只有平静，也许，只是因为他杀的是个该杀的人吧！

    忽然，陈九脑袋一阵眩晕，他快支撑不住浮空了。

    先飞速落下，他刚才计算好了位置，将阴十三丢在了红叶县的后山，此刻森林里断了一圈树，地面上出现一个碎裂的大坑，阴十三已经粉身碎骨，变成一滩烂肉，死得不能再死了。

    他身上带着的东西大多也都压成了碎片，只有一颗透明的晶石，竟然毫发无损，里头还有一道道微微的蓝色电光。

    陈九将晶石收起，趁着自己还有一点点的神秘能量留下，他还想去搜索一下小米和小糠去了哪里，但冥冥中仿佛有一种奇妙的感知，将他和小米、小糠链接在一块儿，这难道也是《天轻筑基术》的额外作用？

    他意识到，当进入到这样轻灵无相的状态时，不仅能够万法不侵，而且感知力会成倍数地增加。

    确定了小米和小糠的位置，陈九觉得自己仅存的能量是支撑不了多久，还好，他很快就感知到小米小糠的位置是在县衙，甚至还有大娘，也在他们的身边。

    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没有回客栈，但他们显然很安全，可能是林捕头派出去的捕快找到他们了。

    陈九松了口气，放下了最后一件心事，借用仅剩的能量飞回到了自家的酒楼后院，决定明天一早再去接他们。

    随着身体里的能量消失的一干二净，陈九感觉自己又变回来了，他感到一阵阵恍如隔世。

    还好，《天轻筑基术》既然是筑基之术，在运转时，已经让他身体完全复原，而且他明显能感觉到自己的体质变好、力量变强了，至于具体强到什么程度，他还感受不出来。至少，他不用担心后半辈子在床上度过。

    只是，天道秘籍、天选之人、老天的代言人……这些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好端端的世界，突然就冒出了这些东西？这是不是就是女子说的天地大变，世界再不一样了？

    一个原本的无名小卒，得到一份《血影天鬼术》，就能轻而易举灭门帮派，打败像林正堂这样的高手；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得到《天轻筑基术》，就能梦幻般地杀死一个超级高手。

    从这点来讲，这个世界确实变得太离奇、不可捉摸了。

    他本能地不想将自己获得天道秘籍的事情泄漏出去。

    不只是因为他现在还很弱小，而是天道秘籍实在太神奇了，面对这种神秘，当权者只有两条路，一个控制，一个灭杀。

    陈九不想被赵国这种封建帝国控制，因为这也就代表着被少数几个权贵控制，这是陈九绝对无法接受的。

    超级英雄可以当，但要做自己的超级英雄，尤其是在他还如此弱小的时候。

    看来，得好好套一套这个姓杨的女子，问问到底发生什么了！

    感受着脑海中那个发散着金光的巨大图腾，以及框住这个图腾的巨大元素方格，还有那个巨大到覆盖了他整个脑海的，由118个这样巨大的、但朦胧模糊没有符号的元素方格构成的元素周期表，陈九果断决定保守秘密，自己杀死阴十三的事情，不到紧要关头，绝对不能泄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