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恰火锅

    仙宫坠落于地球，相当于地球上凭空多出了一块有澳大利亚一般大小的陆地。

    这是一件大事，但它的影响并不会在现在就爆发出来。

    阿斯加德彻底崩溃之前转移出了三分之一的陆地，迁徙到了地球，但并不意味着那片大地的事情就此结束了。

    实际上，有些事情还只是刚刚开始。

    在神域原本的星空位置上，在那片彻底崩溃，形成了碎石带的世界中，整个大陆崩溃后碎裂的碎片到处都是，但其中还有一些大块的。

    如小城市般大小的破碎大地，它们都聚集于地核破碎的中心。

    还有一小部分陆地没有完全碎裂，它大概有阿斯加德大陆十分之一的大小。

    正悬浮于群星中，就像是碎石带的重心，还在散发着微弱的引力，约束着那些向群星翻滚的碎石。

    “嗡”

    量子态的梅林出现在一处碎石上。

    他完好无损。

    只是脸色稍有些苍白。

    可以豁免一切物理攻击的量子态法咒真是个神技。

    在大陆破碎的那一刻，他遁入了相位之中。

    但目前来看，量子态可以豁免的冲击并不是无上限的，地核爆裂的冲击性能量冲击让他体内的魔力有些沸腾。

    但也没太大的关系，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而且他此时的状态，绝对要比他手中提着的小小海拉好太多了。

    因为阿斯加德大陆被摧毁大半的缘故，可怜的海拉的神格遭受了难以形容的冲击，这看上去挺可爱的小丫头此时萎靡不振。

    就像是狂吃狂喝之后，又被丢入转筒洗衣机里疯狂摇摆，将胃里的每一份东西都吐干净之后的样子。

    她被梅林提着衣领，就像是提着一只猫。

    这可怜的绿衣丫头四肢无力的低垂着，时不时神经质的抽搐一下，就好像是死了一样。

    但她还活着，而且还有呼吸，只是非常非常微弱。

    “你都成这样了，想必亲爱的大蛇老兄此时的状态只会更糟吧。”

    梅林向外看去，眺望着世界崩溃后的奇异风景，看着那些笼罩在阿斯加德废墟上方的光，那些七彩的光，就如极光一样在群星中飘荡着。

    那是彩虹桥崩溃之后逸散出的魔力，非常的漂亮，非常的绚丽。

    谁又能想到，这会是世界崩溃时的景象呢？

    “你们...你们疯了。”

    被提在手里的海拉用虚弱，但却带着可怕恨意的声音说：

    “毁了阿斯加德，你们有什么好处？”

    “没什么好处。”

    梅林提着海拉，向前迈动脚步，在量子态状态下，他以相位行走的方式，如幽灵一样，在这千万破碎的碎石带中来回跳跃。

    他寻找着还活着的生物。

    他一边走，一边对虚弱的海拉说：

    “但也没坏处。而且对于好处这个词，你可以这样理解：好处不一定是自己得到了什么东西，也可以是不让对手得到某些东西，你明白吗？”

    “我不想明白！”

    海拉挣扎着，小小的丫头尖叫着说：

    “你就是疯子！弗莉嘉那女人也疯了！这个世界就这么完了，我的王座，我的未来，就这么完了...我恨你们！我要杀了你们！”

    “唉，丫头，别这么悲观。”

    梅林落在一块破碎的城堡间，他一边沿着气息寻找，一边慢条斯理的说：

    “不是还有三分之一的阿斯加德在嘛，你看，你又不会因此死去，只要去了地球，你依然可以慢慢恢复，你知道最妙的是什么吗？”

    “阿斯加德成为了地球的一部分，那意味着只要你不需要再登上那片大陆，只要待在地球的某个地方，就能恢复实力，当然，速度要比以前慢很多。”

    “但时间对死亡女神来说没有什么意义，你完全可以一边体验人生，一边恢复。”

    “而且地球是个挺有意思的地方，我一直觉得，你走到这一步，完全就是奥丁的错。”

    渡鸦大君喋喋不休的说：

    “你一个女孩上什么战场？当初你成长的时候，就该让天后去培养你，修身养性，也不至于会让内心的暴戾和欲望膨胀到现在这个程度。”

    “你知道吧，每一次取走性命其实都是对人性的磨灭，等你杀的人够多，你也就很难再称得上是真正的人了。”

    “奥丁用错误的方式培养你，所以你现在的叛逆有很大的原因都在他身上。”

    “哦，找到了。”

    梅林站在一处塌陷的地窖前，手指微动，在引力扭曲中，那倒塌的废墟被掀开，露出了被压在废墟之下的托尔。

    这顽固的家伙和海拉一样不愿意放弃自己的世界，没有跟着天后和洛基一起离开，但他运气不错，并没有在天崩地裂被彻底杀死。

    一层微弱的卢恩符文在托尔身边笼罩成球形的结界，在最关键的时候保护了他，还有他的山羊。

    性情暴戾的咬牙者被倒塌的废墟压断了腿。

    但这忠诚的野兽还死死的护在主人身边。

    梅林将海拉放在一边，伸手将托尔从废墟中拉了出来，又把那试图喷火咬他的山羊束缚在一边。

    他检查着托尔的伤势，发现这家伙只是晕倒了，并没有受太多伤。

    “瞧，托尔的状态都比你好。”

    梅林扭头对盘坐在地面上，气喘吁吁的小小海拉说：

    “他很早前就失去了孕育的神格，所以也自然不会因为阿斯加德的破坏而被伤害到。”

    “说真的，神格这种东西看上去绚丽，但你当你对它的认知足够深刻的时候，你难道不觉得，它其实很鸡肋吗？”

    “千奇百怪的神格在你们弱小的时候，能给你们强大的力量，但你们足够强大之后，神格反而成为了一种束缚。”

    “把你们束缚在阿斯加德，永生无法脱离这片大地，为它生，又为它死，而且越是强大就越是难以突破。”

    “以奥丁的天赋，他本该早就突破单体宇宙了，但他被神格束缚住了。”

    梅林看着不发一言的海拉，他说：

    “以你现在的情况，放弃它还来得及，反正都破损成那样了，不如和托尔一样，彻底丢掉神格，丢掉自己和阿斯加德的所有联系，所有恩怨，自由的重新走另一条路。”

    “你最好的优势在于你的冥府，而不是你的神格。如果用心经营阿斯加德的冥府，再找一帮朋友帮你，你绝对会成为很强大的地狱大君。”

    “就算是突破单体宇宙，那也只是个时间问题。”

    小小海拉抱着双臂，盘坐在地面上。

    她以一个小女孩的姿态死盯着梅林，她说：

    “你为什么对我说这些，又为什么在刚才救我，你是想招揽我吗？”

    “哟，这小丫头，真聪明。”

    梅林哈哈笑着伸手在海拉的丸子头上摸了摸，他看着海拉墨绿色的眼睛，他认真的说：

    “对，我就是在招揽你，我有个小组织，我们现在占据了三块地狱，但还远远不够，如果再加上你的冥府，我们的势力就会更强。”

    “我是不会放弃神格的，你想都别想！”

    海拉噘着嘴，将头别向另一边，她说：

    “你只是说的好听，什么走另一条路之类的，放弃神格会让我立刻进入最虚弱的状态，和现在的托尔一样。”

    “但重走力量之路何其艰难，我得花多久才能重新晋身天父？”

    “这或许是一条路。”

    海拉凝视着破碎的阿斯加德大陆，她用孩子一样稚嫩的声音说：

    “但不是我的路，神格本就是阿斯加德人天生的力量，我使用它天经地义。”

    “好吧，随便你。”

    梅林也没有再劝说，他看了一眼托尔，发现托尔手里扣着一块古怪的石头，如宝石簇一样原始，但有卢恩符文在那宝石表面闪耀。

    “唔，原来是这个，原初的卢恩，阿斯加德魔法的瑰宝，诺恩之石啊。”

    梅林将那石头从托尔手里取下来，萦绕在托尔身边的符文护盾就消失不见，这东西是托尔从虚无之地逃走的时候，从收藏家那里拿到的。

    看来，也是这东西在天崩地裂时，救了托尔一命。

    “我有种感觉。”

    梅林将诺恩之石拿起，放入衣袖中，他用引力托起托尔，对小小海拉伸出手，他说：

    “你所放弃的那条路，你从未设想过的那条路，你的弟弟会走到尽头的，但愿那时候你看到真正的雷神托尔时，别后悔...”

    “嘁，就这个废物？”

    小小海拉牵住了梅林的手，从地面上站起身，她拍打着身上的尘土，瞥了一眼昏迷的托尔，她不屑的说：

    “1500年的时间，都没能凝聚雷神神格，也没能突破天父，就凭着一把被我放弃的战锤耀武扬威的废物？我倒是很期待看到他让我后悔的那一天。”

    “你会看到的。”

    梅林挥手释放了一个治愈咒，将咬牙者断掉的腿治好，然后将托尔放在山羊背后。

    他牵着小小海拉的手，让小小海拉拉着咬牙者的缰绳，他们继续向前跳跃，朝着群星中悬浮的最大的那块大陆跳了过去。

    那是苏尔特尔所在的地方。

    那个火焰巨人最终完成了诸神黄昏，虽说完成的并不彻底，但好歹也确实摧毁了大半个阿斯加德。

    作为被地核的爆炸力量直接冲击到的人，苏尔特尔此时的状态真的糟糕极了。

    它唤起的那些覆盖世界的岩浆已经在世界破碎时被洒向星海，此地留下的只有凝固的火山灰，厚厚一层，而苏尔特尔就躺在那火山灰中。

    它依然如山脉一样庞大。

    但此时，它身上已经没有了跳跃的火光，它身体上那些原本灼热的岩浆都冷却了下来，散发着一种暗红色的光泽。

    在冷却。

    它靠在那里，如迟暮的老人，手边扔着只剩下半截的暮光之枝，那完成了使命的巨剑被炸断了，就剩下了一个剑柄。

    苏尔特尔那模糊的脸上是一片平静。

    它眺望着破碎世界的群星，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梅林甚至从它脸上感觉到了一种...

    祥和与满足。

    此时的疯癫巨人，就像是一个思考人生与未来的哲人一样。

    “唰”

    梅林和小小海拉，还有扛着托尔的咬牙者出现在了苏尔特尔身前的地面上。

    那一层火山灰踩起来非常不舒服。

    在梅林行走间，灰烬飞舞，就像是黑色的雪一样。

    “你看上去很满足，伙计。”

    梅林抬起头，看着如山一样高的巨人，在它屁股下面还有燃烧的岩浆，这毕竟是火焰之王，濒死的时候也是高温的。

    只有它真正死去的时候，火焰才会熄灭。

    “是啊，从没有这么满足。”

    苏尔特尔咧开一个高温的笑容，它如咆哮群山一样低沉的声音在这破碎世界里响起。

    它说：

    “我完成了自己诞生的使命，我毁掉了阿斯加德，我引来了诸神黄昏...我这一生，已经无憾了。”

    “呃，需要我解释一下吗？”

    梅林很不知趣的说：

    “你并没有完全毁掉阿斯加德，还有三分之一迁徙到了另一个世界，诸神也还没死，实际上没有任何一个神死去。”

    “无所谓了，无所谓了！”

    苏尔特尔艰难的抬起已经有些支离破碎的手，它语气平静的说：

    “诸神居于天上，就如不可及的繁星，但若他们落在地面，和其他生命分享大地，他们也就不能再称之为神了。”

    “确实。”

    梅林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在海拉诧异的注视中，他如老友一样，对苏尔特尔说：

    “他们如何自称其实无关紧要，唯一重要的是，别人如何叫他们...在失去了阿斯加德之后，他们确实难以自称为神。”

    “从这个角度出发，你确实完成了诸神黄昏。”

    “是啊，我完成了它。”

    火焰之王低下头，看着梅林，它说：

    “那个预言结束了，我终于可以摆脱枷锁，你要杀了我吗？我从你眼中感觉到了杀意...”

    “来吧，杀了我，然后以你之口，传颂我的故事...”

    “我解脱了！从目的纯粹的生命中，解脱了，火焰该熄灭了，在我身后的灰烬里，一个新世界要孕育了。”

    “渡鸦...”

    “传颂那诸神黄昏的故事。”

    梅林点了点头，他从腰间取下渡鸦之书，翻倒空白的第三页。

    他对苏尔特尔说：

    “我会记录下这有趣的故事。”

    “我会将它告诉我认识的每一个人，他们会记得苏尔特尔这个名字，在每一次诸神黄昏的传颂中，他们都会说出这个名字。”

    “唰”

    一道紫光出现在梅林身侧，穿着白色长裙，左手握着餐叉，右手握着筷子，不断吞咽着口水的伽娜塔从光中走出。

    她急不可耐的对梅林说：

    “火锅！你说请我吃火锅的！你答应过我的！我的火锅在哪？”

    “那么大一个，你看不到吗？”

    梅林说了一句，伽娜塔抬起头，就看到了眼前靠在山壁上，已经失去意识的苏尔特尔。

    她瞪大了紫色的眼睛，然后擦了擦口水。

    她说：

    “哇！天父大火锅...梅林你真的是好朋友！咦，你身边这个绿衣服的小丫头闻起来也挺香的。”

    “她是火锅的配菜吗？”

    小小海拉感受到了伽娜塔那看食物的眼光，她立刻打了个寒颤，躲在了梅林身后，就像是个被吓坏的小孩子。

    在实力虚弱之后，小小海拉的思维似乎又回到了8岁时的样子，而且好像比之前更严重了。

    梅林伸手挡住了伽娜塔的目光，他看着大胃王少女。

    他认真的说：

    “这个，是朋友，不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