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先打后谈

    梅林见过变种人，他还和变种人有过接触。

    虽然已经和佣兵灵蝶好几年都没联系过了，但当初在弱小的时候，与灵蝶的交集一直历历在目。

    那个鸡贼的漂亮佣兵在92年拯救梅林的时候，一直藏着掖着，不怎么愿意暴露实力。但在最后时分，面对瓦坎达女武士奥克耶发起的毁灭爆炸，她轻松的抵抗火焰风暴时的姿态，以及那如蝴蝶双翼般爆发的绯红能量的痕迹，还留在梅林心中。

    即便是在数年后的现在，梅林依然不认为自己能稳胜灵蝶。

    但他也知道，灵蝶是所有变种人里比较强大的那一小撮，不能以她为标杆，去衡量所有变种人的实力。

    就如同现在，在坎大哈城里，在夜色将至之时，梅林遭遇到的那个古怪的异人戈登。

    “跨越空间的能力必然不是什么烂大街的力量。”

    在灯光昏暗的小酒馆中，梅林掀开了吧台的暗格，将一根蓝灰色的钢铁手杖握在手中。他一边整理着自己作战用的装备，一边对背着包的年轻人林肯说：

    “虽然这是我第一次接触到异人这个古怪的种族，但我可以肯定，那个可以‘跳来跳去’的戈登，在异人种群里，也不会是什么三流角色。”

    他戴上了两支黑色的手套，他活动着五指，又将一条镶嵌着蓝宝石的吊坠挂在脖子上，对林肯说：

    “你得尽快做决定。是要回家？还是要勇敢的面对自己的命运。看在你帮了我一场的份上，我都会帮你。”

    “我不知道。”

    林肯有些疲惫，又有些茫然的说：

    “这是我第一次面对这些事情，它和我之前遇到的所有事情都不一样。如果戈登说的是真的，我其实并不是纯粹的人类，那在我‘觉醒’之后，我会变回原来那个温和的我，还是会被内心里躁动的本能吞噬掉？”

    这个年轻人对梅林说：

    “这是我最担心的。我不想成为一个怪物。”

    “那你有解决问题的办法吗？”

    梅林拄着蓝灰的手杖，走到了林肯身边，他对年轻人说：

    “我已经告诉过你了，对于你的问题而言，就算我帮你改变了记忆，也没什么用。那只是推迟了问题爆发的时间，一年，甚至几个月之后，你还是要面对这个问题。”

    “我...”

    林肯显得有些迟疑。

    这是应该的，也是正确的疑虑。任何一个有自我智慧存在的人，都不会盲目的相信一个陌生人关于陌生力量的说辞。

    一个心智完整的成年人，也不应该相信，任何超凡的力量都不会来的如此容易。

    实际上，以梅林的经历来看，追寻任何力量的代价都不轻松。哪怕是那些曾经的小巫师们，也是要通过数年的认真学习，才能掌握基础的魔法。

    “如果面对一件事情，你不知道该怎么选，那就说明你对它了解的还是太少。”

    梅林伸出手，放在了林肯的肩膀上，他说：

    “我们去‘问问’吧。”

    “嗯？”

    林肯疑惑的看着梅林，后者对他眨了眨眼睛：

    “我的意思是，当面找他问清楚。做好准备，这可能会有点晕...”

    说完，移形咒发动。

    梅林和林肯的身影在这一刻扭曲起来，就像是光线被快速旋转一样。在一眨眼之间，两个人就消失在了这封闭的环境中。

    林肯感觉到自己眼前有无数光芒在跳动着，可能只是过去了一秒，又可能过去了很久，他的时间观念在这一刻有些错位，就像是被扔进了高速旋转的洗衣机里，在高速旋转了上千次之后，他的双脚又一次站在了坚实的地面上。

    这年轻人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胃部，在移形咒结束的瞬间，他扭过头，冲到一边，开始痛苦的干呕起来。

    就像是晕船的人刚刚结束了一场海上航行一样。

    而梅林早已经习惯了这种移形魔咒对心智和身体带来的压迫，他站在这处荒凉峡谷的边缘，向北方眺望。

    在夜色下，在视线的尽头，他还能依稀看到坎大哈城的那暗淡的灯光。

    这个在夜色下稍显寒冷的峡谷悬崖，是今天早些时候，被渡鸦维克特侦查过的一处地方。距离坎大哈的直线距离，大概在15公里之后。

    这里很安静，足够偏僻，是一个和陌生人谈话的好地方。

    就算是闲聊失败，引发了战斗，也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梅林看了看脚下有30多米高的悬崖，他点了点头。

    嗯，如果万一交流的过程不那么“和平”，那么战斗结束之后，这也是个抛尸的好地方。

    他回头看去，面色有些苍白的林肯正在擦着脸，他在努力的让自己的精神变得稳定。梅林收回目光，他手中的蓝灰色手杖在脚下的悬崖上点了点。

    在那金属和石头碰撞的声音中，梅林将魔杖点在自己脖子上，朝着除了他们两个之外，空无一人的峡谷山崖的四周喊到：

    “出来吧，我知道你在看着我们！也许不需要用武力解决这件事，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

    在魔力的加持下，他的声音如被扩音的喇叭一样，在峡谷周围的夜色里回荡着。

    那个异人戈登将林肯从北美千里迢迢的带到阿富汗，还试图在他眼前带走这个年轻人，就说明他没有那么容易放弃他。

    他隐藏的挺好，最少在梅林的黑暗感知和天空飞行的渡鸦之灵的大范围观测下，梅林并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但他肯定在通过某种方法观察着这里。

    梅林可以肯定。

    但没有人回应梅林的呼唤，就好像是那个异人已经放弃了一样。

    他和林肯在寒风中，站在这偏僻的悬崖上，在周围那让人不安的黑夜里，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林肯紧张的握着自己的背包，以一种风声鹤唳的姿态看着四周，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引起他的注意。

    梅林也保持着沉默，他闭着眼睛，感知在周围逸散着。

    林肯并没有察觉到，在黑夜的遮蔽下，一缕微不可见的，充盈着魔力的黑色雾气，正贴在他的躯体上。

    就像是一个小小的陷阱。

    他在等待着戈登跳入这个陷阱里。

    “真是狡猾。”

    梅林说：

    “他在等我们丧失警惕。认真点，林肯，也许下一秒，他就会...”

    梅林的话还没说完，一个身影就在微弱的光芒中出现在了林肯身后，他伸出手抓在林肯的肩膀上，在那蓝色的弧光一闪之间，他就带着猝不及防的年轻人“跳”离了这个悬崖。

    从出现，到离开，这个过程连一秒都不到。

    在梅林回过头的时候，他身后已经空无一物了。

    但他失败了吗？

    并没有！

    梅林感觉到，自己贴在林肯身体上的那一缕雾气在顷刻间被向东南带离了近千公里。但那一缕雾气，就像是一个空间的道标一样，给梅林设定了一个精准的方位。

    下一秒，移形咒发动。

    就像是一追一逃，在林肯被带走的下一刻，梅林的身影，也消失在了这个悬崖之上。

    等他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来到了远离阿富汗的另一个地方。

    在他眼前的远方，是一座直入云霄的白色雪山，这里的温度要比阿富汗的夜晚寒冷更多。但让梅林失望的是，他环顾四周之后，发现这里并不是那些异人的老巢。

    这里，只是另一个陷阱。

    一个针对他的陷阱。

    在他眼前，异人戈登正握着武器，林肯被另一个家伙束缚在更远的地方。在梅林身后，还有三个气势汹汹的家伙，他们和戈登一起，将梅林围在了中心。

    其他几个人，在外表上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但在梅林眼前，异人戈登的外表，对于普通人而言，就显得有些诡异了。

    正如林肯所言，他没有眼睛，并不是出于什么恶性的伤害，他在额头和鼻子之间的脸部一片平坦，就像是天生的无眼人一样。

    他肯定是通过其他方式感知世界的。

    “这是异人的内部事务。”

    戈登握着一把弧形的短剑，用一种冷漠平淡的口吻，对梅林说：

    “我们也无意和外界有什么交集，你现在还可以安全离开。”

    戈登的手臂上，那一丝被梅林割伤的伤口已经止血了，但梅林还能嗅到一抹血腥气。

    梅林看着四周，在他身后，一个身材健硕的家伙精赤着上身，一双比常人更巨大的拳头紧握着，代表着他是一个力量型的异人。

    在左右两边，有一对蒙着脸的女士，她们的身形很相似，连穿的衣服都一模一样，看上去像是双胞胎，而在她们两人手中，都有类似于火焰的能量在闪耀着。

    再加上眼前可以随意穿越空间的异人戈登，这四个人组成的陷阱，看起来很有威慑力。

    “你们应该再多找几个人。”

    梅林伸手在自己的蓝宝石吊坠上点了一下，克里科技的半覆式面罩快速的套在了他的下半边脸上，让他说话的声音都变得瓮声瓮气。

    他对戈登说：

    “这样才公平。”

    梅林手中的蓝灰色手杖在黑夜中快速变形，就像是赛博坦人变形的过程，在迅捷之中充满了未来科技的感觉。

    着来自霸天虎战士的武器模块在一眨眼之间，就变成了一把口径粗大，极有威慑力的武器。

    “唰”

    戈登的反应最快，在那手杖开始变幻的同时，他就在弧光闪耀中，出现在了梅林眼前，手中的短剑直刺。但梅林不闪不避，任由那刀刃刺穿他的胸膛。

    在半透明的面罩遮蔽中，他对戈登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

    他双手抬起，左手魔杖，右手能量手炮，两种迥然的武器在同时激发。

    “stupefy（昏睡咒！）”

    “砰”

    在梅林左右的两个双胞胎的反应也很快，她们丢出的火焰箭又快又狠，但奈何梅林根本不惧火焰的灼烧。在跳动的流火之间，绿色的昏睡咒穿越过火焰，精准的砸在了左手边的女孩身上。

    她几乎立刻就倒在了地上，在这要命的战场上，发出了甜美的鼾声。

    而在梅林左手边，能量手炮激发出的红色射线更是威力十足，来自机械生命的武器无视了跳动的火花，就像是一记凶狠的拳头，轰在了另一个女孩的身上。

    她护身的火焰被刺穿，然后惨叫着被砸飞了出去。

    不过梅林使用的是最低模式的火力，勉强算是“击晕”模式。

    在戈登的“注视”中，一击得手的梅林的身体飞快的破碎成飘散的雾气，此时他身后的力量异人正好咆哮着抡起双拳，砸在梅林的身上。

    这一幕看上去，就好像是那吼叫的异人，用拳头把梅林砸成了齑粉一样。

    “后退！”

    戈登对眼前那个有些茫然的异人拳手呵斥了一声，但后者刚站直身体，一记精准的手刀，就砸在了他粗大的脖子上。

    在拳手身后出现的梅林再次对戈登露出了一丝笑容，他的左手手指轻轻一勾，缠绕在林肯身上的那一缕充盈魔力的雾气，就如蛇一样，飞快的窜到了挟持林肯的异人身体上，然后...

    “砰”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爆炸，那可怜的孩子还没来得及秀出自己的能力，就全身是血的倒在了地上。

    在黑雾涌动之间，梅林从容的显化出身形。

    他手中的赛博坦手炮再次变回了蓝灰色的手杖，伴随着他左手中魔杖洛拉的挥舞，在不到2秒之间，就被全部打倒的年轻异人，就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了脖子，被从地面上提到了半空中。

    他们的表情痛苦，显然，那扼住他们脖子的魔力之手并不温柔。

    “你有一个人质。”

    梅林看着跳回林肯身边的戈登，他说：

    “我有四个。”

    “当然，在我掐断他们脖子之前，以你的速度，最少能救下3个，但问题就在这里了...”

    在黑暗中，梅林的声音变得冷漠了一些，他说：

    “亲爱的戈登先生，决定好放弃哪个了吗？”

    在这个陌生的地带，眼前的气氛变得凝滞起来。戈登没有回答，作为这一次伏击的指挥官，他显然犯了个错误。

    一个很常见，也很致命的错误。

    他对梅林的实力估计严重不足。当然这也不怪他，只能说，梅林平日里的低调伪装太完美了。

    让人忽视了他在神秘的雾化之外，其他那些同样致命的技巧和能力。

    戈登没有眼睛，梅林无法通过眼睛看到他的内心情绪，在双方无声对峙了几秒之后，梅林又说到：

    “当然，这是你们异人的内部事务。”

    “我和你们素不相识，我也无意伤人，我感兴趣的只有两件事。林肯的安全，以及，关于你们异人的一些事情...”

    “戈登，放下武器。我们，心平气和的谈一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