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重见
“咳、咳、咳……”王海峰在旁边捂着嘴咳嗽,瞪着眼睛。 雷少轩松开胖姑,看着王海峰,心里又好气又好笑。 王海峰也认出雷少轩,尴尬地摊开双手,脸涨得通红。 “瞧你这德性!”胖姑见状,勃然又怒。 众人皆笑。 “长官,你回来了?” 王海峰看着雷少轩,露出笑容,自嘲道:“你姐姐可想你,一直念叨不停!” “嗯,我回来了。”雷少轩轻松道。 看着胖姑,雷少轩心里感慨万分。 胖姑端庄圆脸,微微有些憔悴,岁月无情地在上面刻上皱纹,只有目光依然清澈明亮,满含笑意。 正是这张敦厚、曾经圆润的脸,在最彷徨、无助时,给了雷少轩丝丝温暖和巨大帮助,让雷少轩没有在绝望中沉沦,而是努力挣扎;让雷少轩拜入袁文伯门下,改变命运。 “姐姐,我好饿!”雷少轩心里喃喃自语道。 这是当年自己耍小聪明,对着胖姑说的第一句话,想起来不由眼睛湿润。 “姐,我如今是西北南军军情司校尉。”雷少轩看着胖姑,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你和王大哥跟我走吧,离开这里回家。”雷少轩期盼道。 王海峰闻言,脸上满是惊喜,看着胖姑道:“太好了!老弟,我听你姐姐的!” 身为死囚营看守军官,王海峰也属于西北军军官系列。 虽然同为军官,但是军官也是有差别的。死囚营看守军官名曰军官,本质还是个牢头。 死囚营里皆为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睡个觉都得睁大眼睛,整日的提心吊胆。 西北军死囚营看守之中,死于战场的军官,还没有死在死囚手里的多。 何况,如能到军队任职,谁愿意当牢头?有机会离开这里,王海峰自然十分高兴。 胖姑满脸笑容,犹豫片刻,没有回答。 “走吧,你大概也想见袁先生吧?先看他去吧。”胖姑目光闪烁道。 闻言,雷少轩心遽然提了起来。 期盼、胆怯、惴惴不安,心绪急遽变幻。 死囚营角落,一座孤立、明显区别于其他的灰毡营帐,在破烂却排列整齐的林立帐蓬里,显得孤傲、独立、卓尔不凡。 “伙食营失火,烧毁大部分营帐,营里便给先生另外搭建一处大帐篷,如今袁先生和张师傅住在一起。”胖姑似乎明白雷少轩的心,解释道。 “嗯。”雷少轩随口答应着,心早就飞进帐篷里面。 帐篷里空荡荡的,支着两张床,一盆火。 一张案几,案几上随意摆着数本书,一排笔架,一方砚台。 砚台注满浓浓黑墨,散发出淡淡松香。 一个身穿灰袍,系着灰头巾的老人端坐案前,目光深邃。 案几旁,站着一位中年男子,挺拔的身材,高鼻剑眉,皮肤细腻,脸庞棱角分明,十分俊美。 老人自然是袁文伯,站立案旁的正是张青。 阳光透过门kǒushè入,忽然被人影遮住,袁文伯、张青不由抬头看。 见状,袁文伯眉头上挑,张青眼眸微缩,一脸惊讶。 雷少轩泪流满面,站立门口。 感激、忐忑、情怯,让雷少轩有些不知所措,快步上前,跪倒在地,颤声道:“师傅,我回来了!” “少轩……你?你是怎么回来的?” 袁文伯深吸一口气,颤声道:“你不是外出执行任务,全队皆被胡人俘获处决,弃尸集市了吗?” 在死囚营袁文伯是个特殊的存在,打听一下雷少轩的消息并不难。 “没有……”雷少轩屏退所有的人,将自己假扮胡人,潜入天香阁逃脱之事细说一遍。 “果然学到几分老袁老奸巨猾的本事,没给师傅丢人!”张青老气横秋,背着手,傲然道。 “师傅,你还是这么爱摆酷、臭美。”雷少轩心里高兴,忍不住撇撇嘴道。 “臭小子,来、来,让我看看出去的这几年,刀法有无长进?” 张青扔过一把刀,顺手抄起一根竹棍,没等雷少轩开口,竹棍已经横扫过来。 师傅棍法依然犀利、精准,力度却小许多,雷少轩强忍着,没有躲避,只是虚晃着身体,竹棍不停打在身上,啪啪作响。 “你怎么不躲?”张青呼吸微微一顿,怒道。 雷少轩急忙跪下,看着张青,忐忑不安道:“我入前锋营几年,师傅所托之事依然没有着落,有负重托,不敢躲避!” 张青闻言,脸色大变,举起竹棍的手,颓然落下。 张青这几年,心急如焚,度日如年。 女儿差不多长大chéngrén,如果雷少轩无法救出,女儿命运必定凄惨。 张青唯一的希望都寄托在雷少轩身上。然而雷少轩几年都杳无音讯,刚才拿起竹棍就打,其实也有无可奈何、发泄心中郁闷的味道。 “这也不怪你!”袁文伯叹了口气,缓缓道:“是师傅有些急了。” “我如今是南军军情司校尉,可以选些死囚入南军,然后随我进京,择机退伍!”雷少轩看着袁文伯,急切道:“师傅,你们可以随我离开回京!” 袁文伯和张青对视一眼,一阵沉默。 袁文伯苦笑道:“少轩,你这么快就能离开西北,已大大出乎我们预料。” 袁文伯看着雷少轩,叹了口气。 “死囚营有几个人,非皇帝开口不能离开,其中就包括我们。我们注定要死在这里。” 袁文伯思绪飘远,悠悠道:“我们囚于此地,尚且有人不放心,恨不得除之后快,更遑论离开。你挑选熟悉的人离开吧!选能用之人,或许能帮你做事!” 雷少轩闻言,眼泪止不住模糊了双眼。 无力、彷徨的感觉又一次袭上心头,犹如当初被囚北川牢狱,心底阵阵绝望。 袁文伯、张青一直是雷少轩心头支柱。 离开死囚营入前锋营,便是袁文伯安排的,如此难办之事,袁文伯都有办法。 每一次碰到事情,雷少轩习惯想着要是师傅该怎么办?如今,连师傅也没有任何办法,雷少轩顿时彷徨起来。 “人力有时穷,少轩,别太介意!”袁文伯不看雷少轩,抬眼往门外看去。 碧空万里,渺渺天机下,一切皆蝼蚁,哪能事事如人意? “凡事尽力而为即可;事不可强求,明知不可行而强求,庸人也。世上坏事,皆如此;凡是留余地;凡是三思而后行……”袁文伯不厌其烦叮咛着。 这也许是师徒最后一次见面,颇有生离死别的味道。 雷少轩心中剧痛,神念扫到袁文伯身上,雷少轩能清晰地感觉到袁文伯生机衰弱。短短几年,岁月侵袭和死囚营恶劣生活条件,极大地损害了袁文伯的健康。 雷少轩抬眼向张青看去,张青强忍心中焦躁,微笑看着唯一的徒弟。 雷少轩身上有着自己的传承,寄托着解救女儿唯一的希望。 “师傅,别老用竹棍打人,有损威武的臭美形象。” 雷少轩看着张青臭美的脸,忍不住刺道。 “臭小子,胆子肥了,敢调侃师傅!”张青闻言,脸微红,勃然大怒。 “雷少轩斗胆,与师傅比试刀法!”雷少轩认真地说道。 帐篷外空地,雷少轩和张青对面肃立,手握军刀。 场地外,胖姑紧抓王海峰胳膊,袁文伯手捋着胡子,南军随行军士和几个死囚营熟悉看守远远站着,观看这场师徒对决。 死囚营里流传着张青为军中第一用刀高手的传说,然而没人见识过。 雷少轩无辜入狱,年龄虽小,却横行死囚营,据说连黑龙帮都退避不敢惹,最后凭杀敌累计军功离开死囚营,几乎是一个传奇。 这是一场传说与传奇的对决,只有极少人知道雷少轩是张青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