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酒馆未开张
黑木城的夜,并无特别之处,相比白日来来往往的人群,夜晚的街道上显得格外寂静,偶尔能听到行人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以及车轮碾过青石板的沉闷声。 街道两侧的店铺大多已经打烊,门窗紧闭,唯剩下几间客栈旅馆还敞开着大门。 “你们这些寻常人呢,总是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成为一名武者,你们崇拜武者,亦是羡慕武者的寿命名利以及强大的实力,然而却不知在其光鲜的背后却是比凡人之路更为的艰辛残酷” 此刻在刘大福的酒馆三楼,楚啟凡静坐在自己的房间内,脑海回荡的全是花无常一个人的长篇大论。 今日他与花无常赶回酒馆时,已是临近中午,照常忙完了该做的事,现在也终到了休息时间。不过令人意外的是,刘大福看到他回来,却并未露出什么担心的神色,反而是对着他欣慰一笑,给了他一个奇怪的眼神,搞得他一脸的莫名其妙。 事实是刘大福完全以为他昨晚跑去跟方惜月谈情说爱去了,男女之间谈着谈着干点啥的也是正常,而且方惜月长得那可叫一个貌美如花,要是楚啟凡真能把她那啥了,那也挺好的,总之比赵昆那侄女不知强多少。 若是楚啟凡知道了刘大福的真实所想怕是会一脸尴尬,他昨晚真的只是去送别的,他与方惜月之间的关系亦是纯洁无比,哪是他想的那般。 “这习武一途呢,主要分两个大点,第一点就是借助这天地间的元气,不停的淬炼强化己身。至于第二点呢,就是结合自身的实际感悟并将之融于自己的武道中,简单说就是悟道。前者重在努力,后者更讲究一个缘字,两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作为一个武道小白,楚啟凡对武道的好奇心可想而知,这不,刚到打烊时间,他就求着花无常给他普及了一大堆武道方面的知识,虽然现在他听到也只是一些基本常识。 同时,他还弄清楚很多他不明白的地方,比如昨晚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用花无常的话说就是楚啟凡手中缺失的另一半玉佩之前是在他的身上,昔日他遭强敌击杀,弥留之际身上携带的半块玉佩吸收了他的部分灵魂力量强行将他的灵魂拉入了其内部空间,然后连带着他一起遁入了无尽的空间当中。 那玉佩具备灵智,看似一直漫无目的飞行,实则是在找寻另外半块玉佩,于是,就发生了昨天的事,当寻到楚啟凡身上那另外半块玉佩时,两块残缺玉佩就如失散多年的老友一般拥抱在了一块儿,终是合二为一,并以楚啟凡未宿主,寄居在了他的体内。 至于他为何突然能修炼,花无常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含糊其辞,说是两块玉佩结合时生成的强大力量将他的身体给淬炼了一番,打通了某种东西,嗯,大概就是这样! 不过这些都不算重点,真正令得楚啟凡关注的是这枚玉佩的来历,居然是数千年前楚家的镇族之宝,这楚家在当时大陆可谓是一方巨擘,这玉佩能成为其镇族之宝想来其能力该是无比逆天的,不过就连花无常都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那他就更不可能知道了,他只需知道这是个很厉害的玩意就行了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用,这玉佩自成空间,那空间还不小,用来做个仓库好像也不错。 “就如同凡人界的官僚制度一般,武者的世界亦是有等级划分的,从低到高依次是练气境,化海境,凝元境,人元境,地元境,天元境,归一境,封王境,封皇境,入圣境,不朽境,每境皆分九重,如你现在就可以说是练气一重” 花无常虚幻的身影坐于床头,继续道:“至于还有没有更高的境界我也不得而知,反正我身前所闻最强的也就达到了入圣九重巅峰,连不朽都没到达,真是丢脸” 楚啟凡心中鄙夷,你这思维方式也真是厉害,人家一超级强者,在你这里竟然就丢脸了。 “那敢问你身前是何等修为?”楚啟凡挠挠鼻尖,清了下嗓子,问道。 “封王境九重巅峰” 楚啟凡咽了口口水,面露的震惊之色不言而喻。 “你看着没比我大多少吧,怎么会这么强?”他语气微微停顿,迟疑了一下开口道:“难不成封王境只是名头牛逼,其实在你们武者界是烂大街的存在?” 花无常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就这么看不起你花大爷?你花大爷我可是我们那有名的天才,年仅二十三岁就晋升到了封王境,是我们那第二快的记录,要换其它天资平庸之辈,莫说封王境,穷极一生,能不能摸到天元境的门槛都是个问题!唉,那个时候不知道有多少大势力的天才圣女暗恋我,可惜我这人比较专一,我们之间注定不会有答案,真是可怜了那些情窦初开的少女” “别吹牛了,说正经的!”楚啟凡打断了他,跟这货相处了差不多一天,其它地方他不知道,但就自恋这点他还是一目了然的,若放任这货这样吹下去,他接下来估计啥有用的都学不到。 不过自恋归自恋,若真是如他所说的那样,那楚啟凡也不得不承认这货确实是个狠人。 照你那修为,身前也算得上个得道高人,可是怎么就没有一点高人的矜持呢? 想着想着,楚啟凡内里又不自禁地鄙夷了一句。 “嗯咳我这不是想让你知道修炼的不易吗?”花无常干咳了一声,面色恢复正常开口说道:“既入武道一途,那么修炼的功法武技和灵器也是必要的,先说前者吧,功法武技说的直白点就是一种记载着前人武道所学的书籍,从品级上来讲从低到高依次为黄级,玄级,地级,天级以及那传说中至高秘技。” “所学的功法武技的差异会极大程度上的影响两个武者的直接战力,这个我就不举例子说明了,想必道理你也懂的。” 楚啟凡点点头,学会的越高深那自然越强。 “至于灵器嘛,我突然决定还是不跟你讲了,因为没有啥用,等你以后遇到了我再慢慢给你讲解”花无常望着楚啟凡,说道。 “为什么?” “因为照你现在这个样子一时半会也接触不到那东西。” 花无常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若是功法武技,他身前知晓的也不少,若是楚啟凡多拍拍马屁,他倒是不介意直接以记忆碎片的方式传授几本给他,但要说到灵器的话,他身前确实是有不少,但都在他的储物戒里,他那储物戒指不定现在都还在赵断魂他们手里呢? “赵断魂,李黑云,骨千尺,我花无常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想到那三人花无常的内心就一阵愤怒难耐,要不是那三人围攻他,他怎会落得这么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下场。 “凡哥,不知道你现在是否偶尔还会想起我?”但很快,他内心的愤怒便被记忆中那绝美的倩影给冲刷的一干二净,那个他拼劲一生守护的女子他怎么可能会忘:“很快,很快我就会回来!” 楚啟凡默默地看着他,并没有出言打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事,更何况花无常这种死的只剩下灵魂的存在。 “也罢,他今日给我讲的也不少了,就当休息吧!” 心里想着,楚啟凡缓缓起身,尽量小声地打开了房间的窗户,霎时一股凉风拂过他的脸庞。 风轻扬,夜未央,月悬长空,映照几分愁。 楚啟凡不由的哆嗦了一下。 “这深夜的风,还真是冷啊!” 一夜即逝,翌日清晨,日见东方,似还没睡醒,并不耀眼。 一日之计在于晨,黑木城的街上人群开始流动,街道两旁的店铺房门也相继敞开,楚啟凡忙碌的一天再次开始。 “小掌柜,给我搞点野猪肉,玉米鸡粒” “好的,我等下就叫小二给您送过来。” “小子,给老子搞点你们这最烈的酒” “稍等,我等会就给您弄来!” “小老弟,给我来份辣子鸡丁,糖醋里脊,哦对了,辣子鸡丁别放辣,糖醋里脊别加糖,我这人吃不惯甜和辣!” 楚啟凡:“” 一阵的来回奔波,跑上跑下,楚啟凡终是熬过了人流高峰期,有了休息的时间。 此时的他正一脸悠闲地坐在一张酒桌前,手里捧着茶杯,安静的品尝着,茶水品质虽然不比之前方惜月带他去的那家茶楼,但也有着自己的味道。 “小子,你还打算磨蹭多久?作为一个武者,未来的路很长,定是不能束缚在这方寸之地”待在帝玉空间的花无常突然问道。 昨日在外逗留时间太长,没有载体的支持,花无常的灵魂力也虚弱了一点,以防意外,自是先回帝玉空间恢复力量。 “让我再帮他三天吧,我这条命是义父捡回来的,他对我有养育之恩,说走就走也有点不妥!”楚啟凡说道:“而且这酒馆我也打理了这么久了,认识的人也不少,一下子就要走了还真有些舍不得!” 实际上,从今早一开始,花无常就一直催促他赶紧收拾行李走人,在他脑海中唠唠叨叨,对他在这继续做杂活很表示很不屑。 其实也不怪花无常会这样,本来武者与凡人就处于两个不同的世界,凡人做得事在武者眼里那都是没意义的,若换成其他武者看到楚啟凡这样,估计比花无常还急,强行把他带走也不是没可能的。 相比而言也不是说花无常就多么的高尚,他只是一道灵魂体,还需要靠着对方体内的帝玉才能苟活,若是一不小心把对方惹生气了一怒之下将之永远地留在外面就好玩了。 “切!”帝玉空间内的花无常暗自嘲讽一声,然后缄口不言,陷入了深思,亦或缅怀。 其实花无常也是有私心的,他不是这个地方的人,更没有楚啟凡那种情感,他只想让楚啟凡早点变强,带着他回到那个地方,他要报仇,更想再见那道倩影一眼,哪怕只是以现在这种状态远远地看她一眼。 就在这时,酒馆门口一道人影缓缓走了进来,一眼便看到了坐在那边的楚啟凡,嚷嚷道。 “小啟,听说你前天跟那小姑娘跑出去约会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自然是赵昆那货。 “噗!”楚啟凡嘴中的茶水喷了一桌子,慌忙地擦拭了一下桌面,说道:“谁谁说的?” 赵昆一脸笑意地说道:“年轻人,不必害羞嘛,想你赵叔当年也是这么和你阿姨走过来的。” “不是,我” “有这心思挺好的,比你义父那老光棍强多了!”赵昆压根没在乎楚啟凡说什么,只是自顾自地说道。 那边的刘大福不高兴了,立马吼道:“你大爷的,赵二麻子,以后你来我这所有东西都给你打两百折!” “瞧你那样儿!”赵昆没有理会刘大福,只是看着楚啟凡,搓着手道:“小啟啊,你赵叔就是想问问,你对我那侄女可有想法,我那侄女虽不如那小姑娘那般漂亮,但也还算将就,给你做妾也行。” “我”楚啟凡一头黑线,刚走一个花无常,这又来了个赵昆。 而且赵叔你那侄女究竟是有多不堪需要您老一直来回推销,甚至可以做妾。 再想到刘大福听到赵昆他侄女的反应,他都不敢再想下去了。 “嘿嘿,不过讲真的,方惜月长得还真的挺漂亮的” 白日酒馆闲聊,入夜思虑武道,转瞬之间,三日已过,离别之际终将来临。 与以往不同的是,今日黑木城的天边并未见红霞缭绕,取而代之的是厚重的云彩。 一家酒馆门前,一个肥胖的中年人与一个少年相视而立,少年后方则是来来往往的行人。 “啟儿,义父我这些年也算小有收获,这些你拿着,留着路上买酒喝!” 那肥胖的中年人与少年自然是即将分别的刘大福与楚啟凡。 只不过一向悠闲自在的刘大福今日却变得异样认真,肥硕的脸上涂满了沧桑。 早在两日前,他就得知了楚啟凡已经成为武者这件事,也知晓了楚啟凡的决定,他没有挽留,没有失望,有的只是长辈对晚辈的关怀与纵容,以及深深的鼓励。 能成为武者,谁想做一辈子的凡人呢?楚啟凡既已选择这条路,他这做义父的自然会竭尽全力支持他。 刘大福从怀中取出一个钱袋,手把手的交到了后者的手中,说道:“义父我只是一介庸人,武者的世界离我等太遥远,这条路是福是祸皆需靠你自己去闯,我能助你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钱袋入手的重量很沉,显然里面的钱币不会少,楚啟凡没有推托拒绝,将钱袋收下,然后对着刘大福深深一礼,认真道:“啟儿多谢这些年来义父的照顾,若无义父的再造之恩,也无现在的我,义父助我的,啟儿今生难还。将来若是有幸衣锦还乡,定会让义父您过上更好的日子。” “好了好了,义父我不吃你这套!”刘大福肥胖的脸上挤出一抹笑意,拍了拍楚啟凡的肩膀,话锋一转说道:“赶紧出发吧,趁着现在还早,驿站那边还有位,等下去晚了好位置都被挑走了!” “义父” 看到有些发愣的楚啟凡,刘大福轻推了他一下,说道:“快走吧,义父我还等着开业了!” 楚啟凡深深地望着那道熟悉无比的肥胖身影,终是不再留恋,转身离去。 “如果累了,就回这小破酒馆喝喝茶吧!” 后方,刘大福的声音悄然响起,令得楚啟凡行进间的脚步不由得一滞,眼中似有雾气弥漫,平复了片刻,他再次动身,顺着街道人群缓缓而去。 别了,酒馆! 望着楚啟凡逐渐消失的背影,刘大福脸上的笑意缓缓消散,一抹缅怀取而代之,五年时光,竟是就这么过去了。 原地怔怔地站了许久,刘大福轻叹一口气,终是迈动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酒馆间,酒馆的门,也随之关上。 今日酒馆并未开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