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夜杀
青冥。 新元3298年，夏。 一轮紫月斜斜地挂在西天，就象女子弯弯的眉。 小妖赵子寒手里捏着一把三尺长剑，趴在一座三十多层高的楼顶之上。 看着一千多米外的河对面人影绰绰，心中颇有些紧张，感觉到了一丝隐约的尿意。 这是一支八只妖组成的巡逻小分队，由队长胡一刀率领，今晚负责城西五十公里范围内的警戒任务。 胡一刀本名胡一荡，兰城巡城警卫队第三分队队长，十三级魔法师，因善以魔法驱使一把五尺长的月牙锯齿刀，得一外号叫做胡一刀。 但胡一荡认为这个外号听起来很没劲，像个人的名字，不足以体现妖的威风，遂斩钉截铁地自称胡一把月牙锯齿刀，故名。 此妖魔法高强，锯齿刀百米内取人头颅如反掌。 “小兔崽子慌什么？”胡一刀知道赵子寒这是头一次遇到敌袭，难免会有些害怕，便冲他喊了一声。 磔磔的嗓音在夜色下蓦然回响，并不担心河对面的人听到。 “虽然他们一个个号称少侠，来势汹汹，其实不过是一群雏儿罢了，又没有高等级魔法师随行。” “哼！你怕个毛啊？” 胡一刀一顿连吼带骂，赵子寒不由心神稍定，大胆地朝对面看了过去：紫月之下，可以清楚地看到，对面有个家伙拿了架单筒望远镜，趴在河边朝这楼顶瞭望。 他的左右两边排列着趴了不下二十人，一个个像乌龟一样缩着脑袋，穿了好几种服色：青色、蓝色，灰色…… 十丈多宽的河面，乌黑的河水在月色下泛起波光，河中间隐隐露出一大截水泥桥墩。 看到河对面的人一直在那边磨蹭，赵子寒心中暗自琢磨： 便是自己，那也能一步稳稳纵上桥墩，再一下就跨过河去了。 这河对面的人大约是不摸底细，故尔心存害怕，一直畏缩迟疑，不敢发起攻击。 约略目测了一下楼顶到河那边的距离，不超过1500米！赵子寒十分肯定，便不由自主想到了那把T—5000狙击步枪。 1650米的射程，7.62x51毫米口径的子弹，威力奇大，足以点杀河边那些微微露出的所有脑袋…… 可惜的是，那只是个梦而已，而且显然是在不可知的异世！梦中的自己是军队中的一名上尉，名叫伊万诺…… “分明就是好几个所谓正道门派的试炼弟子，一伙乌合之众，也想取了咱们的头去领赏？做梦去吧！” 胡一刀阴恻恻的声音冷冷地打断了赵子寒的幻想。 他话音刚落，河面上突然人影翻飞，几十人举着雪亮的刀剑，激情 燃烧，喊打喊杀地冲锋起来。 有些人一步纵上水泥桥墩，再纵一步就到了岸上。有一些直接双脚在河里点几下水，就渡了过来。 胡一刀镇定如常，大手一摆：“不要吹号，不用请求增援！儿郎们，刀剑出鞘，随我杀敌！” 这旧楼高度超过百米，裸露在外的水泥墙面已经残破不堪。 所有露在外表的窗户，都已是空空洞洞，金属器件也随着岁月流失而风化锈蚀得不见踪影。 但水泥浇铸的主体虽然残破得不成样子，却仍然屹立不倒。在蒙蒙的月光之下，一排又一排空洞的窗便如同一个个张开的大嘴，随时会吞噬鲜活的性命。 “大家准备！敌人上楼大约三分钟！” 胡一刀身高近丈，手持大刀，双眼如环，头上有一只黑色的硬角耸立，显得如一般威风凛凛。 赵子寒知道敌人根本不用爬楼，飘几下就上来了。 就是这楼底地下室里的巨鼠，比这还高得多的废楼，也能三五分钟上到顶层。 一飘五丈，尖利的爪子搭住墙外突出物，再飘五丈，飞鸟都不及。 这些人族所谓的侠士，若没有相当可观的修为，怎么过得来那恐怖的荒原，又哪会来这个被他们称为“妖窟”的地方白白送死？ 赵子寒正在犹豫着是不是退到胡一刀身后去安全一点？楼边却人影连闪，敌人已经攻了上来。 只听得数声吼叫，楼顶上刹那间就响起了爆豆一般的刀剑撞击的声音。 胡一刀“当当”砍了几刀，便有两人惨叫着倒飞了出去，似乎可以听到尸体摔到楼下的闷响。 赵子寒正在迟疑，看到一个灰衣人影一剑朝自己剁来，急忙格挡。 “咔”的一声响过，那人改剁为刺，直取赵子寒的头颅。 赵子寒却一矮身，一剑横扫，“扑”的一声，那人一只脚便与小腿分离。 这人惨叫了几声，扑地装死。然后趁了没谁注意，突然朝楼下飞身跃起，竟是逃了。 但上楼的敌人却更多，巡逻队的几个妖很快就被围死。 赵子寒眼睁睁看着睡在下铺的那位兄弟被一柄大刀砍飞了脑袋，紧接着壮硕的无头身体又被一脚踢飞。 见势不妙，他的眼睛便开始四处张望，偷觑撤退的路线，随时准备撒剑逃跑。 就在他首鼠两端之际，却看见队长胡一刀身体四周猛地爆起弦目的白色光华，然后像个大蛤蟆一样“咕咕咕”地叫了几声。 顿时掀起一阵强劲的气流，把敌人吹得七晕八素，东倒西歪。 一柄月牙锯齿刀在他周围凌空狂舞，“扑扑扑”砍人如切菜，楼顶上顿时鲜血如 雨溅落，断肢碎肉飞了一地。 “大舞狂兵！” “哇！刮骨钢刀？” “这是高等级魔法啊！” “高级魔法师！” 敌人大呼小叫，惊慌失措。 有个手持魔杖身穿蓝衣的家伙却临危不乱，一杖点向锯齿刀，空中“嗖嗖”数声，现出四张小小罗网。 胡一刀脸色沉了沉，双手一旋，锯齿刀顿时一阵乱舞，斩破了三张罗网。 但还是有一张罗网将锯齿刀兜在网中！ “四方罗网？十一级魔法？” 胡一刀略微有些惊讶，随即双手一展，大喝：“那又能奈我何？” “看我大杀四方，破！” 锯齿刀立即现出一道夺目的刀光，飞舞的刀光几下就将罗网斩了个粉碎 蓝衣人脸色大变，自知不敌，急忙左手一挥，唤起一方魔盾护在身后，转身就逃！ “卧槽！风紧，大家快逃命！”他叫道。 敌人立即阵脚大乱，纷纷奋不顾身地倒飞，燕子抄水，八步赶蟾。争先恐后，潮水般地朝楼下退走。 有几个初级魔法师一边逃一边慌张地双手结印，使出手段，空中顿时雾气迷蒙，黑烟滚滚。 赵子寒看得心里打鼓：这些人逃起命来身法如此了得，修为着实不弱！ 居然有好几个魔法师啊…… 如果追下去，只怕自己小命难保…… “玛勒戈壁！不是说这边没有高级魔法师吗？青阳门坑爹啊！” 逃跑的人群中有尖利的声音骂道。 这些人逃得比兔子还快，又得到黑雾掩护，很快就越过小河，融进夜色，不知所踪…… 还好，胡一刀并没有下令追赶，赵子寒顿时松了一口气。 楼顶上还有六只妖活着，尽管有两个已经失去了一条胳膊，但是侥幸未死。 剩下的四个完整的妖开始打扫战场，无非就是翻动尸体，看有没有什么有点价值的宝贝，顺便在还没有完全断气的敌人身上补上一刀。 赵子寒捡起两把长剑，劈刺了几下，又敲了敲。感觉材质比自己的剑差了不少，随手扔下楼去。 一脚踢翻一具趴着的尸体，发现这具尸体手上有个戒，悠悠地发着冷光。 “哟，这莫不是一枚空间戒吧？你小子还不捋下来看看？” 边上一个同伙眼尖，却也不动手抢夺，而是斜了眼看着赵子寒说道。 赵子寒眼皮一跳：这些敌人虽然说还只是正道仙门的试练弟子，但他们的身份来历或者就非同一般。 大陆广大无垠，这楼顶上死个把千年家族的少主，或者某个王国的继承人，一点也不希罕。 况且千里迢迢来这里厮杀，怎么会戴个普通戒指？ 这个戒指只怕有些来历！ 赵子寒伸手去捋，胡一刀熊一般的巨掌一展便抢先拿了下来。 “八成是个不错的空间魔戒。” 胡队长把戒捏在手心把玩了片刻，扔给赵子寒：“今天要不是顾着你，若合力追下去，他们一个也别想逃！” “你个小王八羔子功夫见长，怎的胆子却小了许多？” “这玩意儿有禁制，你没事慢慢琢磨吧，打开认个主就好使了。” “要不是亲眼觑到你砍下了敌人一只脚，就你那熊样，这戒你可不配拿！” 胡队长眯着眼睛，斜了赵子寒几眼，然后从胸前掏出一只斑驳的怀表，翻开盖子瞅了瞅，巨手一挥：“收队！” “小兔崽子今儿晚上运气是齐了天了，当心下次巡逻让人一刀剁死！” 一只妖走过赵子寒身边时冷冷地说道。 赵子寒嘘了一口气，抬头望向天边的月亮。 月亮残破，如眉半弯。 不禁心中长长一声叹息：圆月不再，紫月残弯，至今己超过三千年！ 可谁能相信，我分明见过一轮皎洁的圆月挂在天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