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 夜半立窗前
顾长卿与安明明见到这份军报时，已经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了。 顾长卿纤长的手指摸索着茶盏边缘，寒冰一样的面容上难得地闪过一丝玩味的笑意。 “我原本还怕他在此时会给我惹出什么乱子呢，还想着要不要找人看着他点。没成想，他倒是挺配合，被人送回京城了。” 安明明放下军报，也是一脸的苦笑，摇着扇子说道：“二殿下还真是……别开生面啊。” 安明明打小便养在了临州，对京城的人和事不是特别的熟，对这位二殿下的了解，也只限于他是宠妃的儿子而已。 顾长卿回想起这么多年与陆流年的相处模式，也是一声长叹。 这位二殿下，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有时候猴精猴精的，有时候又傻缺傻缺。 让你都没有办法精准对付。 “二殿下也算是一事未平，一事又起啊。只是不知道，这两件事加一起，皇上会如何处置他。” 顾长卿不以为然地笑道：“还能如何，包庇呗。” 反正，炸堤坝没出人命。 带了细作进军营，也被及时发现了，又没有造成什么损失。 况且，他也是个身心受害的小可怜呢。 保不准皇上还得想办法安慰一下这个受到了‘惊吓’的儿子呢。 安明明如此有些震惊，但见顾长卿的态度如此认真，想来其中必有他不知道的隐情，也就不再多问了。 “楚小姐那边的进展如何了？听说已经查出是十日散，却是不知……这毒又是怎么混进去的呢？” 安明明心有狐疑，楚玉同样的疑惑难解。 这几日，顾长灵负责解毒，她就负责来回溜达，顺便查看对方下毒的方式。 排查了几天，她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 中毒的人全都是青壮年的劳动力。 他们平日里就是砍柴、打猎，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其他活计需要做。 况且，他们又不是在同一家吃饭，怎么会这么凑巧地先后中毒？ 楚玉百思不得其解。 因为府衙派来的大夫，楚玉三人被安排在了村长家歇息，白日里出去治病、溜达，到了晚上就回到村长家吃饭休息。 村长是个年过六旬的老头，早些年上山砍柴时，摔断了腿，现在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 老伴也在前两年刚刚去世，使得原本就无儿无女的他，非常的凄楚。 去年夏天，村长去山里采药时，在小河边捡到了一名昏迷的乞丐，看那模样像是被饿晕了过去。 村长心生不忍，便将他带回了家里，收作义子，取名黑娃。 虽没有大富大贵的日子，却也能让他吃饱穿暖。 至此，父子俩相依为命。 “黑娃，明天去城里买些米菜回来。” 吃过晚饭之后，众人都各回房间休息。 村长将黑娃叫到一旁，低声交代，“来的都是衙门派来的贵客，一定要买些好菜，咱们可不能怠慢了人家。” “知道了。”清澈的声音沉沉地应着。 村长又交代了几句注意安全的话之后，俩人也都各自去休息了。 房子原本也不是很大，只是被隔出来几个屋子而已。 顾长灵与楚玉睡在一间房，自然也听到了屋外的对话。 顾长灵有些感慨地说道：“因为咱们的加入，好像浪费了人家不少的粮食啊。” 楚玉苦笑地点了点她的小鼻子，“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临走时给他们留些银两便罢了。” 顾长灵赞同地点了点头，翻了个身，面上屋顶，悠悠地说道：“解毒并不能，按着目前的进程来看，再有两日也就没事了。” 楚玉翻了两个身，觉得睡不着，实在很难受，索性坐了起来，“我还是想不明白，这个毒到底是如何下的？总不能挨家挨户地去下毒吧？” 顾长灵也跟着坐了起来，很认真地想了想，“楚姐姐，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他们共同吃了某样东西，所以才会中毒。” 楚玉想了想，也只有这一种可能的。 只是…… 他们有什么机会共同吃东西？ 看来，明日还是得再问一问。 俩人正想着，就发现窗外静静地立着一道身影，顾长灵刚要喊，就被楚玉一把捂住了嘴。 俩人定定地看着屋外，屋外之人也是安静地站着。 “也不知道临州现在的情况如何了，我还真怕回去之后，就看到一片萧索的景象。”楚玉率先出声，佯装没有任何异样地闲聊，“哎，我真的好想我的雕花大床，好想我的锦衣玉食啊。” 顾长灵见状，也很快地反应了过来，待楚玉将手拿开之后，附和道：“我也好想回去啊。这里又不能洗澡，屋子里又热……” 俩人说完，还忍不住抱头低声哀嚎，“我想回家——” 片刻之后，顾长灵侧头看向窗外，发现那道身影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就像从未出现过一般，十分的鬼魅。 俩人再次对视，彼此的眼中都闪过一抹惊骇。 居然有人在监视她们。 楚玉压低了声音说道：“应该是下毒之人在监视咱们，这两天多多注意。” 顾长灵点了点头。 这么一折腾，俩人是彻底没了困意，又不太敢聊什么，只得望着屋顶一直到天亮。 第二日早饭时，村长看着俩人困意朦朦的模样，有些费解地问道：“二位大人这是怎么了？” 顾长灵与楚玉异口同声地说道：“失眠。” 村长似乎很惊奇，但转念一想，便也明白过来其中的缘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二位大人是贵人，想必是住不惯咱们的房子。呵呵，现在是盛夏，屋子里是有些闷的。” 楚玉见村长尴尬的模样，急忙解释道：“现在这时节，在哪儿睡都是一样的热。就是昨晚好多的蚊子，搅得我们睡不好。” 村长一听这话，立刻懊恼地一拍脑门，懊悔地说道：“瞧我这记性。” 说话间，起身从墙边的柜子里取出一个小布包，不是很大，却有沁人心脾的味道传出来。 药材？ 村长解释道：“村里蚊虫多，夏天更甚。大人把这个布包放在屋子里，就不会再有蚊子了。” 顾长灵接过布包，一阵药香味扑鼻而来，忍不住深呼吸一口气，“真是好好闻啊。” 村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早先忘了这茬，这才让两位大人白白遭了罪。” “无碍，今晚能睡好就行。”楚玉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布包，心中有了别样的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