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 作妖
按着宴会的进程，柳如烟安排的戏班子已经开始敲锣打鼓地做好了准备，见老夫人率领着众女眷都已经坐好之后，恭恭敬敬地将戏谱送到身前，“请老夫人点戏。” 老夫人接过戏谱，点了一出《牡丹亭》，随即将戏谱递给了柳如烟，笑道：“你选一出。” 往常看戏，都是老夫人自己点两出喜欢的，楚玉是不爱看这些的，旁人则是没有资格指手画脚。今日不同，柳如烟的身份已经变了，自是不能同日而语。 柳如烟内心狂喜，但面上却是一派平静之色，落落大方地接过戏谱，点了一出《桃花扇》，身后的丫鬟立刻将合上的戏谱接了过去，送还给戏班班主。 老夫人看她这一套动作端的是大方端庄，满意地点了点头，嘴角也勾出欣慰的笑容。 戏台上，大锣敲响，音乐骤起，台下众女眷都将目光移到了台上，一边吃着瓜子偶尔低语闲聊，一边扫着与老夫人并肩而坐的柳如烟，有的眼中迸射出不屑，有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羡慕嫉妒。 到底是商户人家，竟然也能让一个妾室成为正房夫人，而这一家子似乎都还挺乐意，就连一向以‘惹祸精’著称的楚家大小姐，对这位也是格外的看重。 还真是，商户人家出奇葩啊。 众人各怀心思地想着，却没谁注意到角门处有一道艳丽的身影一闪而过，就算是有人发现了不对劲，也只以为是自己的眼花。 “母亲，我去透透气。”看戏的众女眷中，林家母女被安排在了老夫人和楚夫人的身后，也算是给了林志海极大的面子。此时，林婉清面色有些苍白地说道：“许是昨晚没睡好吧，我现在听到锣鼓的声音，有些心慌，想去花园里找楚家姐妹们玩耍。” 林夫人一脸心疼地望过来，“那你便去吧。” 母女二人说话的声音很低，以免打扰到旁人看戏，却也没有刻意地避讳着谁，尤其是坐在前面的老夫人和楚夫人，都是听得一清二楚，这也算是客人给主家的一个交代。 楚夫人转过头，见林婉清的面色确实有些不太好，嘱咐身边的夏律道：“你带着林小姐去花园里找小姐们玩耍吧。”说完，看向林夫人，低声笑道：“孩子们都是不大爱看这些的，瞧我们家的那几位小姐，干脆就没过来凑热闹。” 林夫人见楚夫人如此豁达，也跟着笑了笑，低声回道：“是啊，她们就是喜欢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玩玩闹闹。罢了，都是小孩子们，随她们去吧。” 小小的插曲过后，众人接着看戏，没有人去理会林婉清为何会离开，或是到底去了哪里。 另一边，林婉清跟在夏律的身后朝着刚刚小花园走去，一路走来，满眼望去皆是一派富贵繁华的景象。林老爷做官这么多年，自然不可能是个钱从手中过，一点不动心之人。他也贪墨税银，也搜刮民脂。可他提着脑袋、费尽心神得到的那点银子，居然还比不上楚家随随便便花销出去的数额之多，她心里如何能平衡？ 楚家，先是搞垮了李家，现在又要对付韩家，那一下个？会不会就是她的爹爹林志海？ 林婉清紧抿双唇，莹润的指尖捏紧了手中的绣帕，心里的不甘和嫉妒再次升腾起来，今日之事，必须成功。 俩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待走到两座院落的连接回廊处时，林婉清脚下一滑，惊呼声还未冲出口，就听‘嘭’的一声，整个人摔在了地上。好巧不巧地，脑袋磕在了廊柱上，额头处已经显了血丝，手掌杵地也磨破了皮，鞋子也摔掉了一只，那模样狼狈至极。 夏律都要被林婉清的惨状吓傻了，第一个反应就是，完了，林家肯定要讹上楚家了。 但她好歹也是柳如烟身边的大丫鬟，只是慌张了片刻，便就恢复了如常的清醒。 “林小姐，你可有摔伤哪里？”夏律蹲下身子，不敢轻易触碰林婉清，却是细细地打量着她显露在外的伤情。 林婉清疼地倒吸了几口凉气，也顾不得磨破的手掌，下意识地扶了扶额头的伤口，带着哭腔问道：“好妹妹，我的额头是不是摔坏了，我是不是破相了？” 林婉清很美，是那种婉约的美，举手投足间皆是大家闺秀的气度，饶是此时瘫倒在地上，发髻松散开来，眼眶里蓄满了泪水，依旧不会让人产生丝毫的厌恶之感，只会觉得美人儿垂泪，罪过罪过。 “林小姐没有破相，只是……只是一点点血丝而已。”夏律的心也有些慌了，见林婉清还要哭，急忙说道：“我先扶您去旁边的抱厦休息。” 林婉清哽咽着，任由泪水滑落脸颊，端的是惹人怜惜。 “要不……奴婢先去将大小姐请过来，然后再请大夫过来，可好？”夏律也有些慌张了，若林婉清此时哭闹不止，她或许还有办法将她晾到一边置之不理，可对方非但没有撒泼哭闹，还是一副委屈巴巴的小模样，任谁看了都于心不忍。 林婉清抽了抽小鼻子，眼泪汪汪地看着夏律，“好妹妹，回来时记得帮我带一身衣裳。” “……”您可真爱美。 夏律一路小跑地先去找楚玉，见楚家的三个姐妹和顾长灵还有安若若正聚在凉亭里打纸牌，气氛十分的融洽和睦。各自带来的小丫鬟也坐在一旁吃瓜子闲聊，偶尔给自家主子的茶盏中蓄点水，或是剥了新鲜的果子送到主子的口中，可谓是轻松自在极了。 此时的她，心里顾不得羡慕，气喘吁吁地跑到楚玉身边，上气不接下气地将事情叙述了一遍，场中欢闹的气氛顿时降至冰点，众人更是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警惕和戒备。 “夏律，你怎么不跟着她呢？”楚天天责问，同时也起身就朝凉亭外走去，“今日宾客众多，你将她独自留在那里，若是再节外生枝，那可如何是好？”说罢就招呼着自己的丫鬟，“走，咱们过去看看，她要是规规矩矩便罢了，若是敢借机搞出幺蛾子，我饶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