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零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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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光地忽然被调到辽东边境的这座小县城有些纳闷儿! 他不明白,自己的命运怎么会和这座边塞小城发生联系。 其实所谓的边塞小城也不正确,算一下全县有二十多万人口。 即便是在山东,这也算是大县。 别看辽东这地方,一年有半年是冬天。可到底还是地广人稀,而且赋税比内地还要低。 这对内地那些苦于黄河泛滥的山西、河南等省灾民来说,有着绝大的吸引力。 关内的不断移民,让十年前只有两万人口的小县,逐渐增加到了二十万人口。 二十二岁当上县太爷,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可李光地高兴不起来,因为去年他就是县长。那边儿刚刚整出点眉目,可不知道为什么,一纸凋令就把人调了过来。 而且需要立刻上任! 乘着马车,看着路边不断倒退的树林,李光地的脑袋开足马力在琢磨着,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因为接到调令相当急迫,到了县城门口也没人来迎接。李光地只能带着两个随从,乘坐马车进了城,自己前往县衙。 刚刚走到县衙门口,就看到两个差役在赶人。 “滚蛋!你个老王八,再敢来这里诬告,老子弄死你。”差役指着一个衣衫褴褛老汉的鼻子喝骂。 在老汉身边,一个脏兮兮的小女孩大声的嚎哭着,试图将爷爷从地上拉起来。 “我要求见新任县太爷,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见,我有冤情,我要伸冤。”老汉虽然被打倒在地,可还是大声喝骂着。 “老刘头儿,就你这个熊样儿,还知道今天新任县太爷上任?行啊你这老小子! 告诉你,今天新任县太爷上任。你敢给大爷们添堵,大爷打折你的腿。”另外一个差役喝骂着。 一大群人在边上围着看,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劝阻,还有人嗑着瓜子笑呵呵的边上取笑。 “住手!”李光地下了马车一声断喝,好几百人齐刷刷的向他看过来。 “你干什么的?”差役见到李光地长衫下面的官靴,又见李光地一脸英气,也没敢轻易得罪。 这些平日里混迹于市井的家伙,其实眼睛是最贼的。不练就一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本事,早就混不下去了。 “这是新上任的李县令,还不过来参见。”李光地没说话,随从神气活现的站在李光地身前大声说道。 “县……!属下拜见县尊,刚刚才接到府台衙门的电话。正准备去城门口迎接县尊老爷,没想到……!” 差役看上去有四十多岁了,可看到年纪青青的李光地,一口一个县尊老爷的叫得殷勤。 “嗯!把这爷孙两个,带进衙门里面好生安置。待本县交过堪合之后,再行发问。” 李光地沉声说道。 “呃……!诺!” 两个差役犹豫了一下,赶忙称诺。 “呵呵!你看重的这个李光地,一看就是个棒槌。 指望这些家伙好生安置,跟羊入虎口有什么区别。手黑一点儿的,说不定弄出城给一刀,然后乱葬岗一埋。 想要跟他们要人,有一千个理由等着。就算说这爷孙自己跑了,你也没辙。” 混迹在人群里面敖爷当过辽阳府差役,自然知道这里面的猫腻儿。 “还真是年青,衙门里面的鬼蜮伎俩,还得需要历练才行。 不过这样已经很不错了,知道为民伸冤。总比那些混蛋强多了,直接把人给赶了出来。”李枭点了点头。 年青人,不太了解衙门里的鬼蜮伎俩也属于正常。 毕竟,这个小家伙才不过毕业一年时间。 如今辽东大量启用年青官员,好多都是有初中学历的。 李光地,就是直接考试考上来的官儿。 任上的成绩,让李枭觉得很有信心,这才点中了他来办泰宁卫这桩案子。 敖爷使了个眼色,自然有人溜进衙门,去保护老刘头儿爷孙两个。 李光地不知道,大明帝国权利最大的人,正混迹在人群里面看着他。 这一次,是对辽东官场的大整顿,也是对李光地的考验。 在差役和随从的簇拥下走进了官衙,刚刚走进大堂,县丞就笑吟吟的走了进来拜见新任上官。 “属下参见大人。”张县丞对着李光地深深一礼。 虽然张县丞如今已经年近四旬,但这个年青的小伙子是县尊,他也不得不低这个头。 心里无奈哀叹一声,本以为县尊这个位子他会有机会竞争一下。却没想到,上面居然派了一个毛头小子下来。 没办法的事情,现在遴选官员,学历是很重要的一条。以前的那一套不吃香了,现在当官儿至少也得是小学毕业。 没赶上好时候,也只能是徒唤奈何。 “免礼!免礼!在官场上,您是前辈,今后还有许多事情要仰仗前辈。” 李光地深知,这些经年老吏的厉害。 遇到事情,他真的要在后面使绊子,也够你喝一壶的。 “岂敢!岂敢!您是上差,我们这些人老喽,今后是你们年青人的天下。 中午县里同僚为迎接县尊大人,在清风楼摆下一桌宴席,还请县尊大人赏光。 顺便,也认识一下县里的同僚。” “县丞大人,这事情就算了吧。 朝廷三令五申,不得用官帑吃喝。若是被监察部的那些人知道了,这可是条罪状的哦。 因为李某人上任,牵连同僚可就不好了。 哦对了!光顾说话,这是府台衙门下来的堪合,这是李某的官凭。” “哦!对!对!对!还是县尊大人说得是。”对于李光地的应对,张县丞有些诧异。 没想到这家伙小小年纪,却是个不好对付的。 “刚刚在县衙门口,撞见一个喊冤的,本县初来乍到,按规制需要受理冤案。 这就升堂,询问一下冤情。县丞大人如果无事,也可以来帮着本县处置一下。” 李光地没有等太多时间,看起来他也知道,把那祖孙两个交给差役很不靠谱。 他决定快刀斩乱麻,趁着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先烧这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 “呃……! 县尊,可是刚刚在县衙门口喊冤的刘老汉?”县丞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问道。 “正是!”李光地点了点头。 “县尊大人,您刚刚到此,还不知道此地的民情。 这个老刘头就是一个刁民,惯于攀咬诬陷他人。 他告的那个人是原先他们的村的村长,现任乡长吴大胜。 乡民过日子,哪里真的有一团和气。更何况这刘老头儿是个刁民,整日里与村民纠纷不断。 吴大胜作为村长,自然是要治理的。 因此,就得罪了吴大胜。 这些年,他动辄到县里告状。好几次,还去了府台大人那里告状。 所幸,前任县尊以及府台大人慧眼如炬。识破了老刘头儿这个刁民! 今天,他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大人上任的消息。所以,又来告状。 这件事情,县衙上下没有不知道的。您可以随便问人! 县尊大人,您可不要被这个刁民给懵逼了。那个吴大胜可是个干吏,现在就在县衙,您可以先见见。” “哦!这样啊!”李光地点点头,却没有说要见吴大胜。 “先将这个老刘头儿收监,如果真是刁民,那需要重重的处置。 绝对不能让这种随意攀咬诬陷官员的风气,在本县这里兴风作浪。 放纵这种人,会让那些干事情的官员们寒心。” “是!是!是!县尊大人说得是。”张县丞见到李光地如此识相,立刻笑着点头。 “狗日的!居然把人关进了大牢里面,还说过几天要重处。”听到县衙里面传出来的消息,敖爷立刻骂娘。 “呵呵!莫急,看看再说。我倒是觉得这小子有些东西,只要是看他明天做什么就知道了。” 李枭却不着急! 自从他看到李光地这个名字的时候,立刻就想到了横行康熙朝的那个琉璃球。 当过宰相的人,怎么会没两把刷子。 李枭在这里看他处置这件事情,就是要为大明今后培养一个大大的人才。 不过在培养这个人才之前,先要观察一下他的成色。 如果这个时空的李光地,没有这样的才能,自己岂不是提拔了一个庸才? 又或者是同名同姓,要知道历史上的李光地可是福建人。 不过李枭查过李光地的履历,他家里是从福建迁到辽东的。自幼,也是在辽东的学堂里面长大。 “哼哼!我倒是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奇才的。”敖爷嘟囔了一句,气哼哼的走了。 第二天波澜不惊,甚至第二天晚上的时候。李光地还接受了吴大胜的宴请,席间两人把酒言欢,显得亲密异常。 正当李枭也怀疑,自己是否犯了错的时候。 第三天,吴大胜就被抓了起来。刘老头儿和他的孙女却被放了出来! 仅仅三天时间,变化可谓是大反转。 这反转的,几乎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县尊大人,你怎么把吴大胜抓起来。还派人去他家里,把他儿子也抓了。您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张县丞抓狂了,昨天晚上他还差点儿就拿李光地当成自己人。却没想到,仅仅过了一个晚上,这个小年青翻脸比翻书还要快。 “干什么?呵呵!”李光地冷笑一声。 “昨日我已经派人去了村里,也见到了老刘头儿被霸占的儿媳。 还有,官家给孩子们建的学堂。也被吴大胜家里霸占,要给他的小儿子做婚房。 现在正在家里做家具呢! 他在村里做下的恶事,一桩桩一件件,简直是罄竹难书。 我见过大奸大恶之徒,却没有见到这样有恃无恐的。 他到底是仗了谁的势? 这么多年老刘头儿告状,为什么就没人管? 张县丞!您得给我这个新来的县尊,好好说道说道才行。” 李光地目光如刀一样看向张县丞,昨天晚上一起吃饭,就是张县丞牵的线。 “呵呵!不知道吧,我也不知道。 我知道你怀疑是我,可我告诉县尊大人。护着他的人不是我,您很快就会知道是谁护着他。 不过到了那个时候,您这个县尊,恐怕也坐不了多久喽。 既然话不投机,县尊大人,属下告退了。” 张县丞说完拱拱手,直接甩手走了出去。 “不是他!”张县丞的话,让李光地有些诧异。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让他以为罩着吴大胜的张县丞。却没想到,张县丞矢口否认了。 会是谁呢? 李光地并没有纳闷儿太久,很快书桌上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府台大人!”拿起电话,李光地立刻听出来,说话的府台大人。 “呵呵!李光地啊,你这个新官上任三把火,可烧得有些不对劲儿喽。 据我所知,吴大胜这个人为官还是不错的。执行朝廷的政令,也非常有效果。 你怎么把他抓起来了?赶快放了。” 府台大人的话虽然客气,但却不容置疑。 “府台大人,您不知道。我已经派人去看过了,吴大胜带着他的儿子们,横行乡里欺男霸女。 老刘头儿的儿媳妇,现在还在他家如同妾室。 官家给村里孩子盖的学堂,也被他霸占了去。害得孩子们,得在黑乎乎四面透风的房子里面上课。 还有更多的事情,去年……!” “好了!不要说了,他是直接和老百姓打交道的官儿。 这些年,得罪的人还能少了? 那些刁民编排的事情,你也当真?别的话不要说了,立刻放人。” “府台大人,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有人证物证的。村里的村民,也都在文书上按过手印的。。 这吴大胜的罪孽很深,不能放啊!” “不要说这个那个的,我说放人你就要放人。 你想抗命吗?” 府台大人很明显不耐烦了,话语里面也少了官场上的客套。 大明官场等级森严,抗命这个帽子扣下来,任凭李光地多有理,最轻也得闹个罢官去职。 如果重判,说不定直接就去西域种地了。 “诺!”李光地无奈对着话筒称了一声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