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
“大山哥，小心，小心！” 七子不由得吼出一声！大山却似一点儿也不在乎，骑着那马儿，大摇大摆朝对岸行了过去！七子大急，身子也是有些软了！他可没见过这样的阵势，呼吸也是显得有些急促了！大山过去，会不会被对方抓住呢，要知道，这样随意通行，很有可能会被人杀死的！七子又想起以前曾听人说起的，那些个契丹人都早些杀人如麻之人，更是叫他恐惧无比！可是，大山仍在往前，七子虽是怕极，但是，他也不可能任由大山一个人去送死，所以，他仍是鼓足了勇气，策马跟了上去！ 哼哼一见他二人都去，连喘了几口气，也跟了上去，口中还道， “要死，那便一齐死啦！” 三人往对岸行动，这老仙儿倒是有些进退为难了，你说不去吧，这四人可是一齐来的，就他一人留下，又叫别人怎么看他！若是去吧，他又害怕得很，万一过去，对方真就立时过来拿人，他又哪里有反抗能力呢？他迅速权衡得失，最终还是选择站立当场，朝着前方大声喊话， “别去啊，别去啊！” 这也是个不错的选择，首先保证自己的安全，其次又做到了对友人的关心，让人看来，他还算有些良心！ 七子与哼哼跟了上来！对方忽又抽出了弯刀，大声嚎叫了起来！声势太猛，直把这桥也给震得晃荡不止！这桥本就是木制，这般叫法，很有可能把它给震塌了！七子整个人都不好了，耳中轰鸣不止，后背也是冒出汗来！ 三人很快就到了对岸，越是靠近，七子越能感受到那种压迫之感，那声音就在耳边响起，对方个个面容可怖，眼睛瞪得像铜铃那般，牙齿也是咬得极紧，就似要把三人吃掉那般！七子心跳不止，可是，已经到了这份上，那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大山笑呵呵走近对方，在双方相距只有二尺之时，大山向前那几位，却是突然后退，往两侧移步，让开了一条道来。与此同时，对方的吼叫，却又是转变成了欢呼之声！那些把弯刀，仍在不停乱砍，只不过，此时看来，却是没有那么可怕了！ 大山笑呵呵的继续往前，七子与哼哼，心中更多的，变成了好奇！呵，原来，他们不是要为难几人，而是用他们特殊的方式来欢迎他们，啧啧，真是惊掉了一身的冷汗！再看后方，那老仙儿看出了端倪，这时又是骑马迅速赶了上来！只不过，对方注意他的眼神，仍是相当可怕，他到了岸边，立时翻下马来，朝着众人点头哈腰！ 突然，一人狂吼一声， “呜……呜……” 就似狼叫那般！七子也听闻过，有那么些个契丹人，认为自己是狼的后代，充满了野性的力量，这一声叫喊，或许正是很好的说明了这一点！ 众位契丹武士听得这一声，全都停止了呼喊，此时，方才又听着那人大声说话，具体说的什么，七子与哼哼，可是一句都听不懂了！他们之前还与宋军对讲，可是这个时候，却是不再用那听得懂的话来说了！ 听着这话，大山也是慢慢停下了脚步！老仙儿迅速过来，笑着解释道， “他们说，太后在上京等着英雄归来，要咱们去到上京见她！” 七子回头看老仙儿，呵，这时显出他的能耐了，也是相当的得意！ 哼哼问道， 什么太后，哪里的太后，他们契丹人的太后？！” 老仙儿回道， “当然啦，要不谁家太后会住到上京去呢？！” 哼哼七子二人都很吃惊，这大山也真是太厉害了吧，这大宋的皇帝，与他把酒言欢，没想，契丹人的太后，也是亲自派人过来相迎，这面子，实在是够大的哟！ 哼哼当然晓得，对方是把自己当作人，所以胆子也是大了几分，于是，对那老仙儿道， “哎，老仙儿，你问问他们，上京又在何处，要多久才能到呢，有没有好吃好玩的，要是太无聊，可就没啥去头的！” 七子笑道， “别听她的，她乱说一通，没准把对方给惹怒了，叫咱们没好果子吃！” 老仙儿咽了一口唾沫，又道， “这个，咱们真的要去上京么？！” 老仙儿自然是在问大山的，毕竟七子与哼哼都听他的，几人也都明白老仙儿，他呀，如今也只想寻个安生的地方，那上京听上去，也是极远的，他或许也不大愿意去的！当然，他的表情，也是证明了这一点！ 大山左右摇了摇头，弄得骨骼咯吱直响，而后回话道， “上京，晚些时候再去吧！跟他们说，咱们自己走走就行，不会闹出什么乱子来的！” 老仙儿一听这话，也是大喜，照实用那契丹话转述与对方知晓，对方很是为难，不过，还是把头放到了胸口，向着几人郑重施了一礼！七子看得出来，他们对大山可是相当的敬畏，也是，他们家太后都要见大山，他们自然也会对他另眼相看的嘛！又道一句，之后，便伸出手来，示意几人可是自由通行！ 对方没有阻拦，太过让人惊喜！老仙儿脸都快要笑烂了，他迅速翻上了马背，四人这才继续骑马往前！岸边的契丹武士们转过头来，目送他们走远！而那河对岸的宋军也都惊呆了，他们哪能想到会有此一出，个个睁大了双眼，不敢相信这眼前的事实！ 三人继续往前，没有人追来，也没人拦阻，就如出入无人之境那般！几人之中，最是兴奋的，当然就是哼哼了！不过，她还是待到再见不着那些个契丹武士之后，方才笑出了声来， “大山哥，哈哈，真是威风啊，真是威风啊，哈哈，哈哈！” 七子也道， “还以为他们真是要打起来了呢！” 哼哼又道， “真是，原来他们真是冲着咱们来的，只不过呀，不是来揍咱们，而是来接咱们的！大山哥，怎么不一齐去上京呢，真是因为远么？！” 这时，老仙儿却似知道了一样，笑呵呵的回了话，道， “这上京确实远些，咱们要去，倒也不急于一时嘛！你再看，若是有这么些个契丹武士跟着，你又能玩得开心么！” 哼哼不住点头，回道， “哎哟，还真是的呢，若是他们跟着，哪哪儿都不自在！哎，老仙儿，你之前使的银子，似乎不大管用的哟！” 老仙儿呵呵直乐，回道， “我哪知道，人家太后还会让人过来接咱们！”哼哼笑着白他一眼，又道， “呵，你倒爱往自己脸上贴金！他们呀，不都是来接大山哥的么，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老仙儿笑笑，回道， “好吧，好吧，我就算是沾了光了嘛！嘿嘿，不过想想，人家太后如此看中咱们，咱们这一路啊，嘿嘿，定是可以顺顺当当的了！” 哼哼又道， “呵，不过，人家没亲自过来，还是差了那么一丢丢！” 老仙儿回道， “可不能这么讲哦，太后是什么人，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出行，她一走呀，很有可能会出了乱子，所以啊，她老人家，还是稳坐上京才好！” 哼哼又道， “老是待在一个地方，又有什么意思，还是像我们这般，能够自由自在，各处玩赏才好！” 老仙儿回她， “呵，咱们有人在背后撑腰，自然是可以的，要是没有啊，到处乱走，可是危险得很呢！” 哼哼也晓得这江湖凶险，在大宋之时，也是有人帮着，所以一路之上，并未遇到什么阻碍，如今，到了契丹国境内，也是一样，呵呵，真是好不风光！ 哼哼又问， “那咱们现在又要去向何处呢？！” 老仙儿回道， “今日天色尚早，前几日走得极慢，也算是歇息好了！咱们接下来多辛苦一些，争取明日晚间入城，你们看可好？！” 哼哼问道， “你说的，可是那幽州府城？！” 老仙儿回道， “当然，自此过去，也不过百十里地，咱们的马儿脚力很足，一日便能到了！” 哼哼笑道， “真好，真好，去到那儿，肯定有无数好吃好玩的！” 大山一直未有讲话，此时方才道来， “想要好玩，那便别要入城了！” 哼哼忙问， “大山哥，你还有别的好去处么？！” 大山笑着回她， “并没有，只是，那城中多有都是官兵，去那地方，也没什么意思！” 老仙儿这时又知道了，接着大山的话来讲， “没错，没错，这城正好处在国之咽喉处，所以，战略地位极佳，只要守住了这城，便有了根本保障！所以，这城中，也确实多是官兵及其家眷，确实，确实也没什么意思的！” 七子明白，他这是顺着大山的话来讲，这家伙，还真是会察言观色！ 七子笑道， “既是如此，那咱们就别要去了，绕着路走走，没准还能寻到不一样的风景，怎么也好过撞见那一大群莽汉，把人给吓得喘不过气来！” 老仙儿笑嘻嘻笑， “对，对，这样最好，这样最好！” 说定之后，便这么做了。不用着急着赶路，几人走得实在慢极，听那老仙儿说起哪哪儿有极美的景致，几人也都亲自过去瞧瞧！七子知道，几人都很安全，只因他发现了，是有大队的人马跟着他们的，哦不，是有替他们开路，也有人给他们守着后方！呵呵，他们也真是实在，尽力不要现身，最好就是慢慢护送着几人行进，那就可以了！七子也与大山他们讨论过，得到的结论也是一致，呵呵，管他们要做什么，咱们自己个儿耍个够再说！ 一连走了十来日，这才是入了一座大山之中！那山高耸入云，连绵不绝，一眼根本就望不到头！正值夏日，气候炎热，可入了山林之中，却是凉爽无比，好生舒畅！官道不算难走，也能骑马通行，绕行山间，也是没完没了！这日，已到了入夜时分，几人却仍未找着地方歇息，山路走得多了，马儿也受不了的，所以，几人也都下了马来，让它们也稍稍缓和一下！ 又是走了多半个时辰，七子忽的见着前方有处奇怪的建筑，它矗立在前方，两侧都是山石，而这建筑又是往两侧山峦蜿蜒上去，好不气派！ 七子不由问道， “哎，你们看啊，那里，好像有一座城墙哟！” 七子把火把往前横举，可是，那火光微弱，又如何能够看得见呢！哼哼眼已经花了，她也没这心思去看，待到又走近了许多，方才惊呼出声， “哎哟，还真是一处城墙哦！哎，这大山之中，又怎会有城墙的呢？！” 直到此时，老仙儿方才为几人介绍， “此关名为居庸关，乃是那始皇帝一朝修建，距今也有个一千多年了吧！你们看看，这城墙，在这山中游走，就似一条巨龙那般长卧山间！它呀，本是为了抵御外敌入侵，由于时间太过久远，所以，许多地方都已经损毁了，不过，自秦以来，历朝历代也都有所修缮，特别是咱们所处的这咽喉要地，历来得到所有人的重视，所以，它虽然损毁得次数最多，但也得到了最好的修缮！你们看看，如今的这处关卡，可是比以往还要恢弘！” 七子不住点头，是啊，这地方确实是个咽喉要地，这里的战略意义，从古至今，都被人们所看中！哎，七子忽又觉得不大对劲，这么重要的地方，必然是有人看守的，为何却是不见一点火光，更是不见一个人影！更可怕的是，连一点儿声响也没有，叫人头皮也是跟着发麻！ 七子轻声问了一句， “厉害是厉害，只是，怎么感觉有些瘆人呢！” 老仙儿也很快闭上了嘴，跟着道， “哎，这个，你不说，我还真没觉察出异常来，嗯，这里可是常年有重兵把守的。呃，莫不是太后的人让他们也全都散了么？！” 七子回道， “这怎么可能，这么重要的地方，又怎么可能因咱们几人，把人全给撤下了呢！” 正说着，那城头之上，忽的有了动静，很快，左右两侧分别有火生起，而后，那火竟是逐渐蔓延开去，又是顺着那城墙，直入了两侧的山中！这一条长龙，竟是被这火光给点亮了呢，看上去，好不气派，好不威武！啧啧，这么大动静，他真是够夸张的！有人站在城头，向着几人大声叫喊， “欢迎回家！” 七子哼哼，还有老仙儿，也都愣住了，这回家，肯定不是与他们三人说的！三人把目光停留在了大山身上，大山却仍是不急不缓，慢慢往前，到了那关卡下方，方才抬头看着对方，笑道， “这么多年，没什么长进，连这么几个字都讲不好，还能干嘛！” 那人的大宋官话，确实是讲得很差，但大山对他这般说法，却还是让人大感奇怪！从这话可以看出，他们认得，而且，应该还很熟悉，呵，在这儿都能遇着熟人，难怪大山不愿入城，而是直往这边过来呢！ 有人迎了出来，替几人牵住了马儿，而后，带着几人入了关卡之中，这里边竟是别有洞天，让七子想起曾经见过不少作为防御之用的瓮城，只不过，这关卡的瓮城，可是要更为宽大一些！几人上了墙头，这边好生平整，也能容得下好些人操练的！不过这时，士兵们都退到了侧方，正中央，则是摆起了一张酒桌，酒肉已然备好，就只等着大山他们了！ 一人满面胡须，头发也是乱糟糟的披在肩头，这般看来，好似很久很久没有洗过了！他肚子圆圆的，脸也是圆圆的，五官也都被挤压的有些模糊了！他穿了一件小小袄子，根本就没法将他身子裹住，不过，他还真就这么穿了，漏出了一大块肚脐出来，好不搞笑！七子也只见着他的脸面，并无太多印象，可眼前这一位胖子，与他之前所想，大有不同！不过，七子也发现了，这人虽然看起来胖，但那胳膊之上，却是真有肌肉的，啧啧，这样看来，这家伙还真有可能是位猛将呢！由他来守着这样重要的关卡，看来，此人的本事，该是不会小的！ 那胖子看着几人上来，忙着招呼起来， “快来快来，酒肉早就准备好了，就等你们了！” 大山呵呵笑着，往他那方走了过去！他一屁股坐下，那一大坛子酒哇，可不就已经塞到了手中了么！那人也不给大山说话的机会，自己另一手上的那坛子酒，也已经端起碰到了大山的手上， “来，咱们先吃个一坛再说！” 这么大一坛，也有个好几斤吧，这家伙，还真是海量哟！七子哼哼和老仙儿一见这架势，也是不敢过去了，所以，他们都停下了脚步，先看看接下来又是怎样情况！ 那胖子端起酒来，灌入了自己的嘴中！他那嘴看起来不大，可张大了，却也是厉害得很呢，没几下，那一坛子酒，可不就被他吃完了么！只不过，他这酒啊，洒得也是厉害，把自己的小袄子，也给弄湿了多半！ “好酒啊，好酒！” 那胖子大吼一声，见着大山仍是端着自己那一坛，又显得有些不大欢喜，又道， “你怎么回事，吃啊，吃啊！” 大山笑笑，喝掉一口，把那酒坛放下，又道， “喝酒就喝酒，弄得湿掉一大片，有什么意思！你看看，把我这几位朋友给吓得！” 那胖子这才又看向七子三人，而后呵呵笑起，小跑了过来， “哎哟，看我这粗人，吓坏了吧，真是对不住，对不住啊，来来，快来，咱们坐下，一边吃酒，一边说话！” 七子心头好笑，像他这般吃法，自己可是连一刻钟也坚持不了！还要说话，那可难了！ 胖子伸手过来，也不管是男是女，一把抓住七子，另一手则拽住了哼哼，二人根本就没有反抗之力，便被他拉到了桌边！肥大的双手，在他二人肩头轻轻按下，他二人又哪里还能站着！老仙儿一见此人，脸色亦是大变，他可不想像七子和哼哼那般，被人抓小鸡一样拿住，所以，他主动往前，在那人望向他时，坐到了七子的身边！他这刚一坐下，一坛子酒也是递到了他的面前，他不想要吃酒，可是，抬眼见着那胖子的眼后，立马又把酒给接了过来，口中还道， “吃酒，吃酒！” 老仙儿吃了一大口，呛得他大咳起来！胖子一见，拍着肚子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看来也是个贪酒之人！” 七子和哼哼也各拿了一坛子酒，只不过，他们可不敢多喝，这胖子看起来，确实也够吓人的！胖子给各人都拿了洒，这才满意的坐到大山身边，笑着与他讲道， “老早就听说你要过来，我呀，可是把身上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看看，备了这么些好酒，定要与你痛饮三天三夜才行！” 大山笑着回他， “照你刚才那般喝法，怕是今晚就能吃完，又怎么来个三天三夜！” 那胖子笑道， “哎，先吃，先吃，明日我那几个兄弟，还会拿酒过来！放心吃就是了！” 大山笑道， “你这吃法，早晚要把自己吃到阎王爷那里去！” 胖子呵呵直乐，回他， “成个醉死鬼，那也不错呀，哈哈，哈哈，来来，吃酒，吃酒！” 这胖子又拿了一坛子过来，又是与之前一般，张大嘴巴，咕咚咕咚，干掉一坛！虽然仍是洒落许多，但也着实是喝了不少的！这人太过豪爽，七子也是从未见过这样人物！他心里想着，果然是契丹武士，那龙霸天虽然也好这酒，但与之相比，可是又要逊色许多！ 大山扯下一只羊腿，大口吃了起来，这羊腿烤得正好，香气扑鼻而来，几人之前注意力都放在了胖子身上，直到大山开吃，他们方才觉出饿来！胖子一见，哈哈大笑，桌上有刀，他拿了起来，熟练的切下肥大的肉片，一一递送到几人手中！ 胖子又来一坛酒，惊呆了众人，而后把沾了油荤和酒水的肥手，往那小袄子上抹了一把，又才道来， “今日过来，不住上个把月，我可不让走的哦！” 大山摇头干笑，回他， “你管我住多久！再说了，你们家老太后还等着我呢，你敢把我留下？！” 那胖子一拍肚子，站起了身，又道， “怎么不敢，我又有什么不敢做的！” 大山大笑起来，一把抓住他，给拽了回来，又道， “得，得，知道你厉害，得了吧！” 胖子又开心了起来，两眼眯成了一条线，又听他道， “偷偷跟你们讲啊，太后也听说你在讲故事哟，还专程让人演给她看，呵呵，我也听闻一些，也觉有趣得很！哎，你倒是说说看，你的故事之中，会不会有我这样一号呢？！” 哎，太后也喜欢，这可真是让人颇感意外！不过想想，太后搞了这么大动静，不也早就能够看出端倪了么！ 大山抹了一把嘴，又吃了一大口酒，方才回了他的话， “嗯，那便听我慢慢说呗！” 七子听得呼呼之声，哦，原来是起了些微风，把那火把吹出了声响，他又不由得看向远方，那火光化作一条长龙，不由得让他泪湿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