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迷雾的大海 第七十二章 世仇
老约翰一怔，正待发力的足下一顿，望向了号角声传来的方向。 正将大海搅得天翻地覆的暴虐海兽骤一听见这满是肃杀之意的号角声，庞大的身躯也即刻停止了动作。九只蛇头齐扭，看向了一边。 天空中，柳德米拉的神情也陡然间从狂怒变成了肃然，她眉头皱起，身形一飘，落在了海迪森最中间的一颗头颅上，目光不善地盯向了远方。 号角声中，一道巨大的海浪迅速由远及近。海浪前方，一名骑在一匹纯白海马座鞍上的人鱼少女，正一手将一只海螺号角放在嘴边，统率着数十名骑鲸蹈海的雄壮骑士，快速杀来。 “贝尔蒂娜，竟然是你这条该死的臭杂鱼！”柳德米拉目光落在那人鱼少女脸上，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嫉妒和自惭形秽后，低声出言咒骂道。 这一群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赫然是海族公主贝尔蒂娜及她率领的一众鲸人护卫骑士。 鲸人骑士们奔至近前，不待有人发令，立刻挺枪竖盾，散成了一圈，将柳德米拉和海迪森给团团包围。 人鱼公主贝尔蒂娜将海螺号角挂到腰间，脸若寒霜，美目含煞地看了九头蛇一眼，然后目光上移，盯着巨大蛇头上的那一道娇小倩影，冷笑了两声，道：“柳德米拉，原来你也在这里，很好，很好！……” 面对人鱼少女一上来就气场十足，咄咄逼人的模样，塞壬少女眉头一挑，没有回话，只是冷哼了一声，同样还以了一副倨傲之色。 眼见突然出现的人鱼少女一行，以及与柳德米拉一方之间紧张的气氛，老约翰本已万念俱灰的心思顿时又活络了过来。双方显然是相识，不对，应该显然是仇人才对！天无绝人之路，自己这一方似乎有了一丝幸存的转机…… 老约翰忽然感到脚下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传来。原来，此时海水已经淹没了‘飞翔鱼鹰’号的甲板。不过，由于‘飞翔鱼鹰’号停泊的位置是一处暗礁群，船舱在大量进水后，断成两截的舰首和舰尾逐渐倒倾，向天倾覆，最终因为被海底的暗礁给托住，没有全部沉入海底，舰首和舰尾都有部分露出了海面。 老约翰在‘飞翔鱼鹰’号彻底倾覆前跳入了大海，向刚才诸人与柳德米拉发生战斗的那块礁石游了过去。那里，罗伊正将受伤落海的斯蒂芬妮使劲托上礁石，而不远处，铜须和钢岩也正拖着昏迷的塞纳向礁石奋力游去。 大海中，人鱼公主率领着一众鲸人骑士，和塞壬还有九头蛇对峙着。 “贝尔蒂娜，这‘迷雾之海’乃吾族领地，你如今带着你的手下大张旗鼓地闯入这里，这事可是干得越界了！”柳德米拉站立在海迪森高高扬起的巨大头颅上，仿佛立身于一座小山之巅，居高临下，目光森森地盯着人鱼公主说道。 “柳德米拉，你要弄明白，这整片北海都是我维库帝国疆域，‘迷雾 之海’既然在北海海域内，那也自当接受我维库帝国管辖。我身为帝国公主，帝国内的任何一片海域，我只要想去，谁人还敢阻拦不成？”贝尔蒂娜面无表情，冷冷说道。“还有，见了我堂堂帝国公主，你为何不行礼？” “笑话，我身具高贵无比的海神血脉，乃是神裔，凭什么要向你行礼？”柳德米拉冷笑道。 “住口！你塞壬一族不过是遭海神放逐的‘神弃’之族，在我这海神正统血裔面前，你竟胆敢以神裔自居？真是大言不惭！”贝尔蒂娜脸色一寒，柳眉倒竖，高声叱道。 柳德米拉闻言，一张粉脸变得煞白，牙根咬得格格直响。自遭海神遗弃，此事虽已已历经无数年月，却依旧被塞壬一族视为阖族之耻。但由于它们身上具有货真价实的海神血脉，在面对大海其余诸族时，它们还是会生出一股子骄傲的优越感，但每当它们面对同样身具海神血脉，并被大海诸族公认为海神后裔的人鱼一族时，那股优越感就会荡然无存，变得无比自卑。 被贝尔蒂娜如此不给面子的斥责，自尊心素来极强的塞壬忍受不住了。 柳德米拉大怒道：“贝尔蒂娜，你人鱼一族有什么值得猖狂的？我大海中万千种族，向以实力为尊。而海中强族不知凡几，可不是唯有你人鱼一族至强。诸族间不过是为了维系实力平衡，兹念你人鱼一族身具海神血脉，才尊人鱼一族为主而已。若有海中强族实力远迈你人鱼一族之时，海皇之位，随时可取而代之。现在西海的提夫那帝国，海皇就非人鱼一族，而是出自魔鲨一族！” “可是，这里是北海！掌握海中诸族命运的，是我们人鱼一族！你们塞壬一族的命运，也不例外！”贝尔蒂娜说道。其声音冷冽，已然透着了一丝寒意。 “你是在威胁我？” “可以这么说！” “我不是被吓大的！” …… 大海上，人鱼和塞壬你一言，我一语地展开了唇枪舌战。两人之所以如此针锋相对，盖因人鱼和塞壬两族虽然都带有海神波塞冬斯的血统，但两族的关系却极为恶劣。究其根源，只因人鱼和塞壬两族的先祖分别出自海神正妻安菲特里忒娜女神和海神情人尤瑞艾琳女妖。而安非特里忒娜因嫉妒波塞冬斯对尤瑞艾琳的宠爱，亲自出手杀死了尤瑞艾琳。仇恨的种子自此在两人的后代中播下，千万年后，也没能化解，两族堪称世仇。 尽管贝尔蒂娜和柳德米拉之间关系势同水火，十分紧张。但是双方明显又互相有所顾忌，情形如箭在弦上，却始终悬而不发。良久过后，两人间的嘴上炮仗才终于转入了正题！ “贝尔蒂娜，你进入‘迷雾之海’，到底想干什么？难道就是无聊到想来找我吵嘴的么？”柳德米拉面无表情地问道。 贝尔蒂娜的目光落向了柳德米拉身下的九头蛇。 “我的一位小伙伴，一头高贵美丽的小海龙昨日在 ‘迷雾之海’附近遭到了一头九头蛇的攻击，受了重伤。据我所知，‘迷雾之海’内就生活着一头九头蛇，而且还是与你塞壬一族签订了契约的守护兽。”贝尔蒂娜沉声说道：“我就是想弄明白，究竟是不是这头九头蛇袭击了我的朋友！” 这一次，还没等柳德米拉开口，九头蛇已经将话接了过来。它咆哮道：“不错！那头小海龙是我所伤，那又如何？” 海迪森晃动着九个脑袋，大言不惭地道：“我瞧那头小海龙一身细皮嫩肉的，吃起来肯定美味，本想将它捕来吃了。没想到那头小海龙虽然没有成年，实力倒是强横，拼命反扑之下，我一时大意，竟然还被它给伤了！不过，它最后的结局还是比我悲惨多了！哼哼，怎么？人鱼小妞，莫非你还想为那头小海龙出气不成？哈哈，可笑之至！就凭你带领的这些鲸人吗？在我海迪森眼中，这些家伙也只是比大海中的那些毛头杂鱼强上一些罢了！” 九头蛇的言语立刻激怒了鲸人骑士们。只见众骑士的首领，海族将军卡尔驱鲸前出，手中骨矛前指，高声道：“我，维库帝国皇家近卫骑士团副团长，卡尔.利伯曼，今日将率麾下四十三位骑士，与大海上凶名昭彰的恶兽海迪森一战，至死方休！” “至死方休！”“至死方休！”鲸人骑士们用手中的骨矛撞击着龟盾，大吼起来。 面对海迪森这头北海凶兽，鲸人骑士们没有一人胆怯，反而燃起了熊熊战意。鲸人一族向来悍不畏死，更别说他们还身为帝国的近卫骑士了。为了捍卫骑士的尊严和荣誉，哪怕牺牲，也在所不惜。 贝尔蒂娜手一抬，阻止了群情激奋的鲸人们。 其实，若是面对全盛时期的海迪森，卡尔及其一众属下，绝对是凶多吉少。不过，如今的海迪森不久前才在与海龙艾莫莉丝的战斗中受了不轻的伤，只是靠着强悍的天赋自愈能力，才迅速得以了恢复。不过毕竟是新伤初愈，实力大打折扣。因此，双方原本严重不平衡的实力天平，向弱势的一方倾斜了不少。所以这一战究竟鹿死谁手，尚且未知！但是，贝尔蒂娜并不愿意让手下冒这个险。 和美人鱼公主抱着同样心思的，还有九头蛇自己。与海迪森的强大和凶残一起闻名于北海的，还有它的阴险和狡诈。别看海迪森一脸狰狞，满口不屑地贬低着鲸人骑士们，其实它也不过是想威吓住众人而已。它很清楚自己目前的状况，若此时再和这么一群级别不低的鲸人骑士大战一场，不仅胜负难料，即便是胜了，自己也必将再遭重创！ 对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儿，向来以北海海域中最‘睿智’，最‘精明’的一头九头蛇自居的海迪森阁下，自然不会为之！ 但是一向嚣张跋扈惯了的九头蛇，怎肯在一群鲸人面前示弱！海迪森猛地将除了顶上站着柳德米拉的头颅以外的其余八个头颅全部高高扬起，引颈向天，用震天的嘶吼声，展示着自己不可侵犯的威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