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无尽黑暗
姜曦珺勉强跟上了陈安的速度，口中叮嘱道：“一会不管发生了什么，你只要往前跑就好，冲进去找到出口，尽快逃出去。” 陈安奔跑之中还有闲心回头看她一眼，发现她眼中带着回忆，形容复杂，不知道都这个时候了，她还在想些什么，心里不由的又给这个女主尊贴了个多愁善感的标签。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姜曦珺面上恢复了些红润，应该是刚刚那红色小药丸的功效，对药物陈安职业性地敏锐，认得那是姜露寒当初发给大家的血精丹，有稳固精气抵御煞气侵染的奇效，竟不知还能恢复元气。 距离那废墟城池的城门越来越近，魔头们克服了畏惧再次悍不畏死地靠拢了过来，姜曦珺想也不想又是一记月焰舞犁出，这一次直至城墙之下。两人在魔头们将要第三次聚拢前来到了城门口。 城门里黑洞洞的，根本看不清内里的情状，姜曦珺皱着眉头，心头带着疑惑，感觉眼前的景象和自己记忆的知识有些不附。 忽然间，她好像想到了什么，惊惧叫道：“这不对，快停下。” 陈安早在她喊出声之前就依着心中的危险感应停下了脚步。此时两人堪堪抵达城门前四五丈的位置。 而前方黑洞洞的城门，在他们靠近的那一刻就似乎活了过来，变成了一张遮天盖地的巨口，向着陈安二人即将到达的地方一口咬下。 好在二人停的及时，这时转身向后，还能逃脱巨口笼罩。 只是此时身后无数的魔头大军已经追击而来，转身向后难免撞入其中。 姜曦珺紧抿着嘴唇，眼眸变成了银白色，浑身的皮肤都亮起了白色的光晕，一股恐怖的威压正在自她身上成型。离她最近的陈安立刻感受到了，看着这位同伴嘴角略带解脱意味地翘起，他眼皮一跳，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伸手并指就点了过去。 这一指正点在了姜曦珺眉心，姜曦珺哪能想得陈安会攻击她，一点防备没有地就中了招，被打散了即将成型的秘术。面带不解之色地承受秘术反噬，昏了过去。 在东荒，没人会把自己掌握的魂牌品类和具体秘术信息告诉除引导者之外的其他人，就算是合作的同伴，也只需交流下自己的能力，其他的秘术种类，秘术名，以及具体使用的方法途径，就只有自己知道。 秘术之所以称之为秘术，就在于它的神秘性，只有出其不意才能起到非凡的效果，这一点与神通大不相同，所以才有神通秘术之分。 而贸然询问他人所擅长的秘术也是不礼貌的行为，这些沈林早已给陈安说过，因此这一路上陈安心中再是好奇也没有询问姜曦珺使用的是哪种秘术，甚至他都怀疑姜曦珺使用的根本不是秘术，秘术从来就不是用来正面战斗的，否则十二连城也不会玄器机关术大昌了。 陈安对姜曦珺使用的焰柱、光箭、火龙卷虽早就有所怀疑，但能帮助战斗，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看此时姜曦珺的作为明显不是普通秘术这么简单了。这个他还在真听沈林提到过，那还是为了给他讲解啸月天狼魂牌，提到的月属秘术中的禁术，月夜祭礼。 以自身为献祭的祭品，向血月祈求的禁术，是同归于尽的绝招。最后的结果就是姜曦珺死，换周围怪物全灭。 以陈安的性格，只要自己能逃脱，不相干的人管她死活，在这件事上的态度不推波助澜就不错了，最多冷眼旁观，哪会出手阻止？可他最后偏偏就这么做了，就好像一开始从云船坠落，他毫不犹豫地抱住了对方一样。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只能找理由告诉自己是因为姜曦珺还有用，可以帮助他在十二连城迅速打开局面，完全忽略了凭他的实力根本不用借任何人的光，到哪能混的很好。 当然，他也没有时间再去多想理由，后面的魔头和前面的巨口，已经来到近前，由于之前的耽误，他只来得及撑起先天罡气护罩罩住自己和姜曦珺二人，就被魔头围上，被巨口一口吞下。 无尽的黑暗中，陈安感觉自己不断的下降，他紧紧地抱着姜曦珺，试图移挪身体。可无论他怎样腾挪都无法触及边界，就好像他们是掉到了个无底洞中，根部不是进入某样生物的食道。 眼睁睁地看着其他一同被吞食进来的魔头沉沦到黑暗深处消失不见，陈安默默计算着时间，发现起码已经过了十七八个呼吸之久，两人竟然还没有落到底，还在不停地坠落，只是似乎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托着他们，使他们的下落速度并不快。 大概又过了有一刻钟，周围依然是没有变化的黑暗，陈安二人依旧在坠落中，仿佛将要持续到永远。 唯一与一开始不同的是，先天罡气护罩上传来嗞嗞的声响，好像外面有什么东西在侵蚀着陈安的先天罡气。但这种嗞嗞声十分微小，罡气护罩也没有什么大的波动。 又不知过了多久，可能只是一会，也可能过了半个时辰，反正在黑暗中，孤寂的感觉会让人的时间概念渐渐模糊。 而同时模糊的还有陈安的感官，一片黑暗的环境直接否定了他的视觉，周围也无气体流过，无有味道，唯一能给他带来安慰的就只有怀中抱着的姜曦珺，还能提供一丝温润的触感，但就这点触感也在慢慢变的虚幻，他双臂越用力想抱紧，越感受不到真实的存在，仿佛怀里的事物也在逐渐消失。 “嘶嘶嘶……” 好像是窃窃私语声在他耳畔响起，可仔细去听却又听不真切。 “小安，你又淘气了……” “你竟然在哭？懦弱，我陈家没你这种懦夫……” “小安，快来抓我呀……嘻嘻……” “不要啊……救命啊……” “去，把里面的人都杀掉，你就可以成为一名正式的青鳞卫……” “都死，都给我去死……” “大老爷，饶命啊……” “陈安，你这个狗贼，不得好死……” …… 乱七八糟的话语夹杂在一起，听得陈安昏昏欲睡，浑然忘记了身在何方，只觉得好累好累，就想就这么安然睡下再不醒来。 “睡吧，睡吧，你太累了，小光有了师父，轻语也有人照顾了，你可以不用担心，可以休息了……” “你再努力有什么用，再不放弃有什么用，还不是被那冥冥中的存在玩弄于股掌之中，坚持有什么意义，还不是按照既定好的命运去走……” “放弃吧，哪怕你成就天仙依旧无法和命运抗争，依然不能脱离大能棋局……” “就这么睡下吧，睡着了，就没有痛苦了，就可以彻底解脱，摆脱命运的束缚，脱离大能的掌控……” “为什么你还不愿意睡去，你还在坚持什么？已经知道结果的命运还有什么意义，按照既定的轨道，明知结果的命运轨迹再走一遍还有什么意义……” …… 迷糊中，两道身影在黑中亮起，向着陈安不停招手。 “安儿，快到为娘这里来，娘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桂花糕……” “小安快过来，今日爹教你九曲金针之法……” “爹？娘？”陈安感觉一丝温暖之意照上心头，不由自主地就向着那个方向摸索而去。 突然，一阵刺痛之感自胸前传来，陈安猛然清醒，环顾四周，依旧是无尽的黑暗，哪里有什么爹娘，哪里有什么声音。只有他怀中的姜曦珺，以及已经变得摇摇欲坠的罡气护罩真实存在。 失落，孤独，感伤，陈安也说不清楚，此时自己心中到底是个什么感受，但一股莫名的抑郁却实实在在地充斥着他的胸膛，让他几欲炸裂，让他疯狂地想要发泄一翻。 此时一套步法精髓在他脑海中闪过，他下意识地踏步而出。 这一步踏出，似乎踏住了岁月流逝，踏住了时空变迁，稳稳地踏住了他原本的下落之势。 太虚幻灵步，这部看起来没什么用的家传武学，再次放出异彩。 只是这样还不够，仅仅止住下坠的趋势怎能纾解心中的郁闷。 “轰隆……” 陈安将姜曦珺夹在腋下，带着雷音的一拳狠狠地向着四周黑暗处捣去，锋锐的拳劲荡起空间的涟漪，竟似将整个空间生生击穿。 可即便这样还是没有用，周围的黑暗半点没有散去的意思，陈安真的像是对空挥拳一样，半点作用没起，被激荡而起的空间涟漪，也在远处的黑暗安抚下，渐渐平静了下来。 不过陈安却没有放弃，一拳又一拳，每一拳都挥洒了陈安全部的力气，可还是没用。周围的黑暗就像是亘古存在，永恒不变，怎会是区区凡俗的力量所能撼动的。陈安的作为不止没有让黑暗产生一点变化，反而使得最后的先天罡气护罩彻底泯灭。 “啊……” 无尽的黑暗没了阻碍，汹涌而至，瞬息之间就将依旧徒劳挥拳的陈安彻底吞噬了进去，让他不甘的叫喊声戛然而止。 这片空间再次安静了下来，黑暗一如既往的平静，仿若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