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八章 谓我

    锁妖塔内，韩枫独坐。

    化妖水在塔中流淌，散发降伏世间妖魔鬼邪的气息。

    无数文字镌刻塔身，散发镇世力量。

    深邃妖塔之内，如今已经空蒙，唯有韩枫一人在此。

    白天跟大家商谈过了迁都中州的各项事宜，此刻诸事了结，就得准备接下来的事情了。

    一件……准备已久的事情。

    一次等待了多年的深谈。

    闭上眼，意识沉浸到魂魄最深处，将自身精神力发散到极致。

    而后，魂魄也进入了空无境地。

    闭上眼，耳边响起的是光怪陆离的声音……篝火燃烧时候的树皮爆裂声、汽车驶过公路的轰鸣声、咖啡厅里的钢琴声交织餐盘的碰撞声……

    是未知境界的玄奇、也是梦幻意识的天马行空。

    霎时，意识流离，仿佛挪移了时空。

    “玉皇赦罪天尊，真是亏你想得出来。”

    一道声音响起，伴随着脚步声传来。

    韩枫睁开眼，看向面前走过来的来者。

    穿着紫黑色羽氅，身姿挺拔英朗，长发垂肩、俊眉朗目。

    但是这画面违和的地方在于……坐着的韩枫和这位走过来的紫氅男子……有着同一副面孔。

    坐着的韩枫看着面前这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存在走过来坐下，这才想起来打量一下四周环境。

    这样一看，才觉得真可谓是天马行空、光怪陆离。

    头顶是茫茫万顷碧蓝色大海，直径超过十丈的巨大金鱼在天空悠游。

    各种颜色的金鱼摇曳鱼尾，阳光穿透海水照射在它们的鳞片上泛起粼粼光彩。

    海天融为一体，下方是钢筋混凝土堆砌的高楼大厦。

    此刻韩枫与面前的紫衣人就坐在一栋摩天大楼顶部。

    周遭时不时会有悬浮汽车或是巨大的鹰隼飞过，发出轰鸣声或者鹰鸣声。

    韩枫饶有兴致地打量四周，最后对面前人轻轻笑着说道：

    “你想象力真是丰富，又是倒海成天，又是未来世界～”

    面前的人手轻轻一挥，一方矮桌出现在两人中间，桌上出现两杯清茶。

    紫衣人端起一杯，饮下一口，放下茶杯后杯中的茶又自动满了回来。

    “我不就是你么？咱俩何必分得这么清？”

    韩枫闻言摇摇头：

    “有些事情还是得分清楚的，咱们终究不是同一个人，至少不是同一个时空的同一个人。”

    “的确……你做得比我确实要好多了，现在竟然已经突破了超先天……”紫衣韩枫说着又端起面前的茶杯，然后突然顿住了。

    愣在原地感受着面前的另一个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强烈气息，紫衣韩枫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手中茶杯瞬间回到矮桌上。

    短暂接触，同源的两人已经感知到了彼此的真实修为。

    “你这是……人界顶峰？”

    现世的韩枫默默端起茶水饮下一口，而后轻轻一笑：“若不是准备到了自以为最好的状态，我又怎么敢来面对你口中的灭世祸劫？”

    “哈，同样是韩枫，你做得确实比我好太多了。”紫衣韩枫说着摇摇头。

    现世韩枫没有说话，只是等着另一个自己接下来的阐述。

    当年在烟华城中一战，自己跳入【真空归老境界】之中借助【未来镜】的力量召来未来身的力量击退了无生老母的降世虚影，韩枫就总是会莫名地陷入心神不安之中，那时候只觉得是在这个偌大人世之中忧心于自己的渺小，所以行事也逐渐趋于极端。

    不断在暗中积累天庭的力量，只为了能够争取到在这个江湖制定规则的能力。

    在悬剑司内对抗蛊毒邪魔；奔走长安、抚远两道抗衡邪教暴乱；入主云尘都，剿灭漫天霞、弑杀向应雄；再后来夺取神天上教遗产、对抗摩罗刹什、对抗禅鬼宗……一桩桩一件件事情，自己总是愿意冒着更大的风险去博取那些难得的利益……

    韩枫总觉得是自己在害怕，害怕自己会被更强的人轻易杀死。

    但是直到君怀虚引诸王作乱、亲身设计梵语神……那一次……韩枫看到了君怀虚留给自己的信笺……也继承了君怀虚的【未来镜】。

    终于明白了一切。

    想来也是，就算【未来镜】再强，君怀虚也只是一个未成先天的凡人，怎么可能隔世拉来那样强大到明显不是普通先天的未来身……世间事不存在不平衡的置换，这一切能够成功的原因当然是因为未来的自己很强烈地想要回到这个时间点，在那个时空付出力量想要改变一些事情。

    当初不仅仅是君怀虚在驾驭【未来镜】，面前这个紫色衣裳的韩枫同样在催动【未来镜】。

    而自己一直以来的紧迫感来自于当初接受了未来自己的力量之后在潜意识里得到的支离破碎的信息，自己一直想要避免的是那个让自己悲痛的被摧毁的九州世界虽然并不知道在那个未来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那些强烈的悲痛感就已经让自己痛苦不已。

    君怀虚在信中告诉自己，未来的自己与他有一场长谈，而后附着了一缕残魂到自己身上，等自己达到了圣者级别的力量之后，便可以前往自己意识深处寻找这缕残魂，了解到事情的真相。

    从那以后，自己的行事风格也逐渐有所变化，过去可能多有顾忌的自己逐渐开始取舍，天庭逐渐走上正道对立面，最终成就了这条霸业之路。

    时至今日，自己总算有了自认为足够的力量，便来到此处……探寻那个破碎的未来。

    面前与自己有着同一副样貌的紫衣人讪然一笑：“你想了解些什么？”

    韩枫直视他的双眼，声音冷冽：“就从你开始吧，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这么悲伤？就算躲在这个以幻想构筑的世界里面，也掩盖不住的强烈的悲伤。”

    “哈，这就是个很长的故事了，”紫衣韩枫的目光之中藏着挥之不去的痛苦感受，向韩枫娓娓道来，“故事要从烟华城那一场战役说起……整个江南道武林都被困在了城里，没有人能阻止无生老母的降临……那是一场血腥的屠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