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56章 莲瓣
…… 许久…… “原来是一片花瓣啊,不是叶子……” 破败的内空间里,低沉沙哑的呢喃声响起,脑海里,那些似乎很久远很久远的记忆浮现了出来: 莲池中,终日与莲花为伴。 跟现在相比,似乎…… 也没什么太大区别…… 还真是—— 有始有终啊…… “莲瓣……” 下意识的呢喃。 但当话在出口,却忽然又品味出了一丝别的味道。 什么? “莲瓣。” 敖睺重复道,话出口,那模糊的感觉也随之开始清晰,蓦地,他猛地怔住了。 一瞬。 下一刻—— “莲瓣!” 敖睺大声道。 豁的,身子坐了起来,一道闪电在意识里掠过,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点亮了,他那一双眸子里神采一下焕了出来。 莲。 一大串的荒文在脑海中淌过,是《上清录》中的一篇—— 《塑躯》。 “万物天成,有聚灵而未开智者,可以之为躯,纳无居之魂……莲藕有节,与人身骨骼极似,最佳也……” 记忆勾连,不期然的便联想到了哪吒,那是成功的先例。 当年太乙真人正是以莲藕为塑躯,纳哪吒残魂,才将接近魂飞魄散的哪吒救了回来。 莲藕可以,莲瓣…… 应该也行吧? …… 可以。 …… 应该又是数千年的时光。 敖睺自入定中醒来,眼眸睁开,自有一片莲瓣无中生有的映照而出。 千年的时光,总算是将这莲瓣粗粗炼化了。 接下来,便是塑体了。 这一瓣长长花瓣的样子在心底衡量。 敖睺轻轻一叹。 久远记忆在脑中淌过,那是为‘人’的曾经,已经过去了,便再也回不去,莲花瓣细小狭窄,怎么也不可能塑成人型的样子,反倒是和‘鱼’有三分的相似,而《塑躯》却只能在灵物原本的基础上进行微调,否则的话,世间的灵物何其多,又何必得以莲藕为佳呢? 便是重新《塑躯》,也仍只能得鱼身。 意识归宁,重又抱元守一…… …… 二千年后…… “……” 无声无息。 弱水中,忽然一股暗流翻涌,原本横亘在水中的一瓣黑莲花瓣消失不见,虚幻处,一尾通体漆黑的鲤鱼翻了出来。 …… 北海。 “铃!” “铃铃……” 空旷的大殿里,风铃声轻响,白骨王座上,覆海端坐,一动也不动,和三十年前相比竟是一般无二。 依旧…… 眼眸深深的阖着,面无表情。 “铃——” 蓦地,风铃声忽然一颤。 “姐姐!” 像是忽然感应到了什么,从白骨王座的另一边,急促的声音响起。 “哥……大哥……” 豁的。 覆海那紧阖起的眼眸睁开了。 “我感觉到了!” 小家伙大声道。 “我感觉到大哥的气息了,大哥……大哥他没死!” 瞳孔猛地放大。 一瞬间—— 眼眸里像是有千万种的神采交集而过。 终于,化成了一句急声。 “在哪?” “在……弱水?” “不对,快到冥河了……冥河!” “对!” “就是冥河!” “走!” 再没有其他二话。 大殿里,波光一道,下一刻,白骨王座上,覆海和那一块悬着的黑铁片便都消失不见。 寥寥…… …… 弱水。 徜徉在其间。 敖睺微微眯起的眼睛睁开了。 似乎是没有什么情绪在变化,却有许多蕴在了这不变中。 游在这弱水里,再感觉不到任何的其他不适了。 圣人所传之法自有其玄妙,换了这莲瓣塑造的躯体,便也跟着继承了这莲瓣原来所拥有的全部特性。 “……” 尾巴轻轻一摆,激起一片小小的暗流。 分外的自由。 许久许久了…… 到如今,外面又过了有多久? 敖睺闭上了眼睛,细细感受,元神最深处紫、橘二色的光晕流转着,紧紧缠绕,表面略有波澜。 敖睺闭着的眼皮轻颤了下。 已经有感应了。 距离该经历第三次天灾的三百年期限还未到。 两百年出头。 感应并不强烈,最后的百年应该还未过半。 二百五十年不到。 只能大致估算到这了,再往下就具体不了了。 “果真,壶中日月长啊……” 敖睺轻轻感叹,随即他不再多想,潜运法诀,元神最中央,那悸动的两色光晕,便又沉寂了下去。 一部《上清录》,包罗千万种,自然也有避灾之法,只是“天灾”非同一般,便是这圣人所传之法也只得拖延,无法规避。 三百年之期被往后延到了五百年。 敖睺睁开眼。 接下来—— 眸光往上,一闪便过,向上是天庭,二百多年前刚从那儿逃脱,自不可能再回去自投罗网,那么就只剩—— 往下了。 “……” 尾巴摆动,暗流被掀动,通体纯黑的身子往下游去…… …… 阿修罗界。 不说广袤,但既然能被称为一界,阿修罗界中也自然不只是是有血海,也有一片大陆。 虽平日里,因着阿修罗们都生活在血海中,这片大陆一向少有人际,但如今是教祖要出嫁“公主”,向三界招婿,哪怕驸马人缘早已经内定好了,该做的准备,却还是一样也少不得,而三界之内除了水族之外,其余族群可都是生活在陆上的,更何况——纵然是水族,也少有想要住进水里的。 三十年堪堪,距离招婿之日只剩一月。 而这片陆地上早已是熙熙攘攘,原本空旷处一座座的殿宇屹立,五颜六色的禁制争奇斗艳。冥河老祖,乃是圣人之下,最顶尖的那一小撮之一,威名遍传三界,他的女婿,自然是不拘何等族类,都有无数趋之若鹜的。 …… 青色的禁制浅浅。 一处再普通不过的殿内,覆海睁开眼,从蒲团上站起。 身形变化。 身子略略拔高了一点,肩膀微微宽阔,眉毛上挑一点,五官的轮廓勾勒…… 瞬间,一个“敖睺”出现了。 眉梢眼角,身形体态没有一处不相像,甚至,覆海连气机也做了调整,假扮到这等程度,纵是极熟悉的,恐怕也难一眼就看穿。 “姐姐……” 一旁小家伙的声音响起。 覆海却没立刻回答,她信手拿起摆在一旁的黑铁片,像配饰一般,挂在了腰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