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公子，咱们今日才第一次见面。”虽然面前的男子，仪表堂堂，气质如玉，那满身风华，即便是世上最尊贵的人，也无可比拟，但也不能忽视，自己根本不认识他的事实。 所以，楼淳音一字一句，认真提醒。 男人温雅而笑，“是，我与小姐，今日初见，但来日方长，何愁没有机会相识相知？”虽言语咄咄，但给人的感觉，却丝毫不显突兀，反而有种如沐春风的随意与坦然。 她突然有些头疼，早知道就不独自跑来看社戏了，长这么大，还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现在该怎么办？ 似是看出她的为难，慕寒体贴道：“今晚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如此盛夜，想必小姐更愿与家人一同共赏，在下就不打扰了。” 赶紧走赶紧走，她实在受不了这种无事献殷勤的家伙，长得好气质好又怎样？她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有北冥轻珠玉在前，其他人，也就没什么好稀罕了。 不过，再不待见人家，也不能没有礼貌，更何况，他刚才还出手帮了自己，忘恩负义这种事，她做不出来。 于是，学着楼夫人所教导的姿势，盈盈一拜：“公子慢走。” “小姐客气了。”慕寒伸手，在她的手腕上，虚托了一把。 她不是土生土长的古代女子，没有什么男女大防，但骤然被如此亲近，也难免不适，正要抽手，掌心却被塞入一张纸笺。 对面，男子温然浅笑，眸色荡漾，“其上记载，乃在下京中住址，还望小姐得空之时，赏光莅临，在下时刻恭迎大驾。”说完，也不给楼淳音拒绝的机会，便转身而去。 这叫什么事，出来看社戏，突然就被人表白了，楼淳音有些哭笑不得。 捏着手中纸笺，仍也不是，不扔也不是，叹口气，垂目瞥了眼。 ——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江州慕家家主，慕寒敬上。 两行蝇头小楷，字迹隽秀，雅淡温润，一如其人。 原打算丢掉，想了想，还是揣进了怀中。 “有的人就是耐不住寂寞，天性淫荡，刚被退了婚，就与不知来历的野男人勾搭成双，幸而太子哥哥有先见之明，早早退了亲，这才免得遭人笑话。” 熟悉的声音，一贯带着傲慢的跋扈。 什么叫不是冤家不聚头，楼淳音现在才算深有体会。 是烟火不好看吗？是杂耍不好玩吗？是社戏不有趣吗？这姑娘干嘛总来找自己的麻烦。 两次反唇相讥，都占了上风，怕是叫昭宁郡主给嫉恨上了，楼淳音捏了捏眉心，决定这次做一回佛系中人，不予理睬，让她一个人自找没趣去。 站在原地，全神贯注欣赏看台上的表演，好似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 昭宁郡主一拳打在棉花上，那种感觉更是憋闷，索性冲过来，重重推了楼淳音一把：“你什么意思，见了本郡主也不行礼问安？” 楼淳音被她推得一个踉跄，险些撞上表演的台子，心里也有些恼了，不过还是尽量心平气和地说：“郡主此言差矣，你应该没忘记，皇上寿宴上亲口收我做了义女，所以，我现在的身份是皇女，是公主，你见了我，反而要向我行礼问安，我大人不记小人过，没有斥责你，你反倒与我纠缠不休，是何道理？” 说起这件事就来气，她一个商贾之女，凭什么冠以公主的头衔，她算什么东西！ 越想越气，昭宁恨不得撕了眼前这张写满了得意的脸皮：“楼淳音，你要不要脸，舅舅不过随口一说，你竟然当真了，你也不想想自己配得上公主的身份吗？” “皇上身为君主，自是一言九鼎，当着文武百官说的话，还能有假不成？昭宁郡主，你这是在质疑皇上的威严。” “你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质疑过皇上舅舅的威严了？你别血口喷人！” 楼淳音理所当然道：“你刚才不就质疑了吗？皇上亲口封我为公主，你却不承认，难不成，你说的话，才是金口玉言？” “我说不过你，不想跟你说这些，总之，你今天必须向我道歉！”昭宁郡主学聪明了，知道跟楼淳音斗嘴斗不过，索性拿身份来压人。 楼淳音有些意兴阑珊，昭宁郡主就是个火爆脾气，智商堪忧，比原先的楼淳音还要愚蠢，和这样的人斤斤计较，也拉低了自己的段位，有见过王者和青铜PK的吗？ 淡淡别开视线，她决定拿出大人的气度，不与这被惯坏的小屁孩一般见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郡主你自己一个人玩吧。” 可惜了一场好戏，原本接下来要表演胸口碎大石，这下也看不到了。 正遗憾时，她听到一阵尖叫声，夹杂着昭宁郡主恶毒的咒骂，“你给我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潜意识觉得不妙，她连忙往旁边撤了一步，随即便看到一道火苗冲天而起，竟是昭宁抢走了表演用的煤油，连同火把一起朝自己扔了过来。 “啊！啊啊啊啊！救命，救命啊！” 好在她躲得快，免于遭难，可身边不知哪个倒霉蛋，被煤油泼了个正着，大火肆虐而起，那人瞬间便被火焰吞噬，成了一尊火人。 凄厉的惨叫，声声刺耳，周围的人都吓坏了，纷纷躲避，甚至有年幼的孩子，被吓得哇哇大哭。 昭宁郡主也被吓呆了，站在原地，一时之间不知该做什么。 楼淳音当机立断，脱下自己的外裳，兜头罩在火人身上，效果却不甚明显，她立刻对一旁吓呆的围观者道：“把衣服脱下来！” 许是她的神情太过严厉，又兴许是她的眼神十分坚毅，那人考虑都没考虑，便将厚实的棉衫脱了下来，递给楼淳音。 浑身着火的人似乎痛到不行，开始在地上不停打滚，楼淳音将棉衫盖在他身上，火势终于小了一些，她又伸手一指对面的人：“你，快把衣裳脱下来！” 这次，对方没有脱衣服，而是脚下疾掠，赶至火人身前，抬掌一挥，好似有一股强大的压力自天而降，连地面都颤了颤，随即，火人身上的火苗，尽数熄灭。 她长舒了口气，抬目看向对面。 一身清冷雪色，眸如寒冰。 凛然无双的容姿，仿佛氤氲了夜色。 这一刻，天地亦静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