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五八章叩心之问
———— “你我不妨把臂同游玉虚宫，观麒麟崖祥瑞，看昆仑墟云海，共叙昔时之情！”荀少彧望着苍茫大昆仑万千胜景，缓然轻声说道。 “帝刚歌，敢不从命乎？” 面对荀少彧的善意，帝刚歌面上带着一抹轻笑，环绕全身紫气沉沉浮浮，一枚人王道果包罗万象，演绎着人道绝巅诸相。 “善，” 荀少彧一挥长袖，云从龙相，风从虎态，一道紫气天路沿着麒麟崖方向，横贯不知几千几万里落在八角宝亭之上，一级级的白玉台阶浮现云海。 轰—— 云海浩荡生波涛，这一道云阶天梯一级级光辉灿烂，与群山大壑之间的仙鹤珍禽相应和，五色祥瑞之气轰鸣于天地之间。 “人王，请，” 荀少彧轻轻伸手，示意帝刚歌先行玉阶，一级又一级白玉玉阶，与周匝波澜壮阔的云海相衬托，一头头黄鹤展翅高飞其间，架设起一道璀璨云桥。 “掌教如此郑重礼遇，倒是让刚歌受之有愧，还是掌教先请，吾客随主便。”帝刚歌望着一望无尽的云海，语气中一片谦让。 玉虚掌教与人道圣王二者孰轻孰重，不用明说任谁都是清楚的，阎浮人间四境的玉虚掌教只有一位，而人族圣王可是足足有着七十二数之多。 如今的荀少彧，可不是当年那一位苦境小国君，祂踏出了前无古人的第三条道路，更是道门阐教元始大天尊的关门弟子。 在种种身份背景之下的荀少彧，莫说是帝刚歌这一位人道圣王，就是三皇五帝等人族大神通者，论及身份、地位、背景，也未必能压荀少彧一头。 毕竟，荀少彧的成长是惊人的，从一介凡夫俗子走到今时今日，连诸天都不敢小觑的地步，是所有人都难以想象的。 荀少彧洒然的摊手，道：“如此，吾就先行一步，道友且看这昆仑墟万般圣景，一览这众神之乡，群仙之源的胜景。” “哈哈哈，恭敬不如从命，”帝刚歌脚下金光流转，在荀少彧其后亦步亦趋，踏上了贯通大昆仑一角的恢宏天路，俯瞰着一路走过的千山万水。 万山之祖大昆仑山堪称阎浮人间四境，乃至于无边虚空宇宙最为神异之所在，蒙受群仙、诸神、众圣眷顾何止亿万万载。 在群仙、诸神、众圣的大道光辉照耀下，就是世间最顶尖的洞天福地，与大昆仑这等神性汇聚之地相比，在根本上就差了不知多少，一般的洞天福地简直不值一提。 这是二者本质上的不同，大昆仑山上的一立方土，都蕴含着非同一般的神性，在天人眼里都是最上等的土属性灵材。 在这一方广大昆仑地界，任意一株细叶野草，可能就是得日月精华孕育的灵芝仙草，随意一颗苍天老树，或许就是得道成千上万载的树精木灵。 这就是大昆仑山与其他洞天福地最大的差别，大昆仑可谓是开天辟地以来，恒古屹立天地之间的第一神山，当中包含着的神性堪称惊世。 ………… 咚！咚！咚！ 玉虚宫宫钟无风自动，麒麟崖玉虚宫宫门大开，一千二百青衫道童自左右而出，带着祥光瑞气而来，摇拽着三万万丈虚空。 三十六口岁月古井涌动岁月长流，一口口古井喷涌‘井水’，每一滴井水都是无尽岁月凝聚，三十六口古井浮动万古岁月变迁。 “人王，请，”荀少彧怀抱三宝玉如意，迎着无数天花洒落，神光金雨四溅而起，一千二百道童在一旁侍奉，与庆云祥瑞激荡灵光。 “久闻玉虚宫为道门三大祖庭之一，元始大天尊万古之前的道场，自有其非凡之处，今日一见方知玉虚广大。”帝刚歌的目光停留在三十六口石井上许久，放在挪开了视线，看向恢宏无边的玉虚宫，口中啧啧称赞。 身为人道圣王之一，帝刚歌已是这一方阎浮人间的绝顶之一，自身的眼界见识何其广博，可是在见到玉虚宫的庄严神圣之后，也不得不震惊于这一座道门祖庭的底蕴。 “吾为人道王者，自问见识还是有的，当初也曾见过妖族天庭、蛮族祖庭、龙族龙庭、凤族凤庭，这些霸绝一个时代的主角底蕴。” “祂们不愧是镇压天地宇宙，将自身族群的存在，烙印在宇宙本源深处的‘主角’，令万族俯首的强横存在。” 帝刚歌目光扫过三十六口岁月古井，由衷的感叹道：“可是，这些占据一个时代气运的主角们，与这一座玉虚宫相比，就差的太远了。” 作为天生半彼岸者的盘古玉清元始大天尊，这一方虚空宇宙的至强之一，自宇宙初辟至今何止亿万万载的漫长岁月沉淀，岂是龙、凤、妖、蛮等区区几个时代的积累，就能迎头赶上甚至超越的。 “这一方道场皆为师尊布置，吾可不敢揽功，师尊以大法力、大神通开辟玉虚宫，其中神妙一言难尽。吾虽掌教昆仑玉虚宫，亦不敢说对玉虚宫蕴藏的玄妙了然于心。” 荀少彧轻声笑了笑，与玉虚宫这等庄严神圣之地相较，人间的所谓天宫神殿连茅草泥胚都不如，便是看上一眼都大感欠奉。 不说其他，只是玉虚宫门前的三十六口岁月古井，其中蕴含的手笔之大就难以想象。纵然龙凤等至高存在，也能开辟岁月古井，可绝对不可能开辟三十六口之多。 这可是在宇宙岁月之道中，被生生截出了三十六段，每一段都是一条的时光长河，承载着道门阐教的光辉，虽与贯通宇宙始终的时光大河不能相提并论，亦能容纳亿万兆众生沉浮。 三十六口岁月古井悬立于玉虚宫宫门前，过去、现在、未来在岁月古井的流动下，更为直观的呈现了出来，前一步是过去，退一步是未来，玄奇奥妙尽在一寸光阴之内。 “元始大天尊神通无量，不生不灭，永在永存，道友能得天尊青睐，收道友为关门弟子，真是好大的福缘啊！” 帝刚歌既惊叹于玉虚宫的伟岸神圣，也惊叹荀少彧的机缘之大，这般大机缘就是祂活了亿万载，经历过许多劫数，都是极为的少见。 能拜入元始大天尊这等至高存在的门下，本身就是非常难得的机遇，何况荀少彧被收为大天尊关门弟子，进而执掌阎浮人间的昆仑玉虚宫门庭，近乎于是一步登天。 自宇宙开辟至今，如荀少彧一般短短二十载不到，就能有着如此气象者，不是说一个也没有，但每一个都必然是一等一的狠角色。 每一位都能轰动一时，具备大神通、大法力、大智慧、大毅力，在万古长空中下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让无可计数的生灵为之顶礼膜拜。 “承蒙师尊厚爱，得入门庭嫡传之列，何尝不是吾这一生最大的机会！”荀少彧坦然接受帝刚歌的惊叹，神色中一片平静。 能得入阐教元始大天尊的门下，乃至执掌昆仑阐教玉虚宫，本身就是万古难遇的大机缘，宇宙开辟以来亿万万载都少有。 须知，任何的天人，无论秉性平庸还是天资横溢，但凡能入得玉虚门庭，最少也能有一个金仙道果的成就，得享无量仙福自在，这是得到宇宙三千大域无量计兆生灵公认的。 不管是什么人，或者什么出身，哪怕就是一头猪，只要能混入道门三清祖师的门下，也能摇身一变成为一尊北极天蓬大元帅。 虽然这话里话外，偏颇之意甚重，但道门三清祖师点化顽愚，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却是确确实实毋庸置疑的。 帝刚歌见着荀少彧洒脱之态，不禁赞道：“道友道心之坚，着实是天下少有，难得大天尊会破例收受为关门嫡传，就这一份举世罕见的心性，也注定了道友必有大成就。” 在玉虚宫正殿之中，一根根直入云霄的宫柱挺立，一头头云龙盘桓于顶梁石柱上，龙须、龙尾、龙爪；龙首等神态活灵活现，带动起一层层云气。 “人王陛下谬赞了，吾是愧不敢当的……” 荀少彧端坐玉座上，身前摆着一方白玉案，其上八大八小玉盘，大玉盘为青玉，小玉盘为黄玉，其内乘放着各类仙品灵果。 “这些仙果灵珍都是出自昆仑山上的仙根仙藤，等闲是在外面见不到的，各自都有着一番妙用，虽然对吾等来说寥寥，但对凡夫俗子来说却是神奇之极。” 荀少彧轻轻挽起袖口，斟上一杯万载猴儿酒，似如琥珀一般的色泽，醇厚之极的酒香溢入空气中，让人嗅上一口就觉得微熏醉意上头，畅然道：“一如这一盘中的沙棠，黄华赤实，其味如李而无核，食之就能御水三千里！” “御水之道虽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法术，可是只吃这么一枚小果，就能有着御水之能，如此省去了修行中人多少的苦功。” “早闻昆仑山珍奇无数，只叹一直无缘得见，今日却是沾了道友的光，才得品尝这些仙品灵果。” 帝刚歌坐在一侧，也是一方白玉案陈列，一十六玉盘之内的仙品灵果，与荀少彧的一般无二，都是昆仑山独有的灵果仙根，抚掌轻叹了一声。 “人王太自谦了，以人王的尊荣地位，不要说只是几盘上不得门面的仙果，就是先天灵根产下的稀世奇珍，也并非不能享用。” 荀少彧一口饮去杯中陈酿，经过万载酒气的沉淀，一丝丝天地灵机自四肢百骸透出，隐隐间有着一股清香回荡在唇齿之间。 “先天灵根与先天大道奇珍一般，都是宇宙初辟时的至宝，吾虽为人道之王，却只有另类成道的修行，何德何能染指这般宝物，道友将吾这人王看的看重了。” 帝刚歌轻轻抿了一口陈酿，唇齿间酒气依旧环绕，开口道：“而且，吾这人道之王，与人族气运关联甚大，大、小琐事极为的多，终究不如道友这玉虚宫来的自在。” “那，人王来此，只是游赏昆仑胜景的？”荀少彧把玩着手中的玉盏，一双眸子间若明若暗的有着两点幽光闪烁，默默注视着帝刚歌。 帝刚歌淡淡回道：“吾此来昆仑，既是为了与道友叙旧，也是为了吾人族的公事，公与私何必分的如此明显，只要不因私废公就行。” “私事如何，公事又是如何，愿闻其详，还望不吝赐教。”荀少彧伸手一抚，双手按在白玉案上，面上的神情似笑非笑。 “私事，自然是与道友再续昔时之缘，当是旧友相逢之故；公事，当是奉诸位皇、帝之命前来，问上道友一句：可为‘人’否？” 帝刚歌略带一些玩笑性质，轻声说道：“这可是诸皇、帝问道友的问题，还请道友如实回答，要不然吾可不好交差啊！” 这是三皇五帝借着帝刚歌之口，给荀少彧发出的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信号，也可以说是一次人族大神通们对荀少彧的试探。 追根究底，一位人族出身的昆仑玉虚掌教，对于人族三皇五帝这种层面上的存在来说，当中包含的意义太过重大，谁都不敢将其无视。 元始大天尊这一尊至高存在的每一点念头，都是无数种族大能无法承受之重，天意本身就‘高难问’，何况元始大天尊这等高于天命的存在，更是让人难以揣摩，也无从去揣摩。 人族虽为时代主角之一，却没有横推一切无敌的大势，就是龙、凤、蛮、妖等时代主角，也没有忽视东昆仑玉虚宫元始大天尊的资格。 因而，当荀少彧以人族之身成就玉虚掌教之位的消息，快速传遍天下各方时，整个人族内部都掀起了一场轰动，就如同没有人敢无视元始大天尊，也没有人能无视玉虚宫掌教的分量。 或是察觉到帝刚歌略带玩笑性质中，那一抹难以言喻的深沉郑重，荀少彧面色稍凝，沉思了一会儿后，一字一顿道：“生而为人，自当为人，不知人王对吾的答案，满意还是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