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三十九章 弯弓射飞机
人在越接近死亡的时候,离真理就越近。从呱呱坠地到金榜题名再到权倾天下,而后致仕归田、风烛残年,这才知道有些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走。赵忌官至军中一方封疆大史,生平风流倜傥,阅女无数,年轻时应父亲赵若普的要求娶了叶家次女,两人感情一直平淡如水,直到叶姓女子出国旅居,他也没觉得生活有什么缺失,直到此时,被因在粤闽交界的隧道中,也许下一刻就会去往另一个世界,他才陡然发觉自己念念不忘的还是当年的阮家大才女阮可可——那一颦一笑,至今如同烙印一般刻在他的脑海中,也许要随着生命的消逝才能最终湮灭在时间的长河中。 赵忌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年轻的时候常常觉得可可很傻,再如何痴情也不至于要以身殉情,等我结婚生子后,一切平淡如白水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可可做的,是对的。”临到最后一刻,赵忌也不再有忌讳,娓娓道着当年赵家三郎对阮可可的暗恋,如同一部泛黄的青春爱情电影,令人惋惜,却也不至于哀痛。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只听赵忌一个人语气平缓地讲着那些过往,与情人的抵死缠绵,与政敌的你死我活,与家人的明争暗斗,良久,终于听赵忌长叹了口气道:“横竖是死,不说两句?”他抬头望了望其余四人,玉娆听他的故事听得愈发眼神迷离——痴情的男人对于女人都有一种难以想象的杀伤力,听完赵忌的故事,玉娆倒是对赵忌动了几份真情。 李云道望着隧道一端的黑暗洞口,眯眼叹息道:“我倒是后悔没多花一些时间陪陪凤驹,哦,凤驹是我儿子,才一岁。” 李徽猷没有说话,李弓角更不会说话,两人都怔怔地望向窗外,若有所思。 李云道突然一掌拍在方向盘上,车笛声吓了玉娆一跳,回声在空荡荡的隧道中回荡。 “有没有办法把无#人机打掉?”李云道回头问赵忌。 赵忌愣了愣,讥笑道:“你父亲是兵王,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白痴儿子?” 李弓角解释道:“三儿,南部战区新开发的‘天龙’无#人机是最新舰载型,可以挂载空地导弹,想打掉它,得有专业的防空部队才行。” 李云道认真道:“专业的防空部队用什么方法对付无#人机?” 李徽猷道:“一般是地空导弹或者高炮,我在中东很极端的条件下,用rpg打掉过印度的一架无#人机,不过那是很低端的无#人机,老美的高级货飞得很高,我们根本打不着。” 李云道问道:“无#人机用的是无线信号吧?” 李弓角点头道:“对,一般是专用的无线电频率。” “被黑客控制的可能性大吗?” “可能性极小,除非有人泄露无线电通信频率。” 李云道的目光落在赵忌的身上:“赵首长,这个时候,你不说点什么?” 赵忌已经猜到李云道背后应该有一个相当顶尖的黑客组织,否则刚刚的视频不可能删除了又重新恢复到手机上,想了想,说道:“你想用黑客来夺取无#人机的操控权?”赵忌心中也生出一丝希望,“只是这批新的‘天龙’级无#人机,用的是最新的通讯方式加北斗军用导航,误差小,而且极难被他人攻破加以利用。” 李云道咬了咬牙:“如今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隧道里没有手机信号,李云道将车开到隧道口,联系上了夏初,夏初一听是要截获无#人机,顿时兴奋万份:“头儿,这是我们第一次跟军方交手,等着看好戏吧!” 五分钟后,夏初又打来电话:“头儿,试过了,我们顶多能控制无#人机二十秒的时间,我算过了,以无#人机现在的速度,最多也只能下降到六层楼左右的高度,还不足以令它坠毁。” “嗯?”李云道一愣,顿时想明白了什么,立刻问赵忌道,“我让你把弓角的行李都稍上,他们都拿过来了吗?” 赵忌冷哼道:“就几件衣服、一把牛角大弓,也能叫行李?” 李云道没有理他,望向李弓角:“哥,六层楼高的位置,但速度会极快,有没有把握一次命中?” 赵忌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没搞错吧?用那把破弓就想把我军最尖端科技的无#人机射下来?你是发烧还是我听错了?” 玉娆也觉得这事儿特别不靠谱:“还是……还是在这儿待着吧,天亮了也许就有人来救我们了。” 李云道摇头道:“他们封锁了高速,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会儿后面肯定有追兵。” 玉娆道:“那……那我们干脆分开来,我看高速边上就是村庄,我们可以步行……” 赵忌冷哼道:“我估计刚刚这会儿功夫,他们应该已经锁定了我们的位置,只要露头必死无疑。” 李弓角一直没有说话,此时才道:“我们有多少时间?” “二十秒。”李云道顿了顿,又道,“如果加上反应时间,可能还不足二十秒。” 李弓角摇了摇头:“时间太短了,百分之一的机率都没有。” 李云道有些丧气,但很快又精神一振:“等等,这样吧,听我安排,我就不信五个人还斗不过一台机器。” 广东境内某个伪装成机械厂的军用无#人机实验基地,戴着眼镜的无#人机飞行员兴奋地向一旁的指挥官回报道:“队长,已经发现目标。他们躲在凤山隧道里。” “给我调取凤山隧道的资料,看看能不能连上高速公速上的监控探头,隧道里一般都有监控的,我倒要看看,他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哼,躲得了初一,我就不信他们能躲得过十五。”少校队长看着屏幕,双臂环胸,冷笑着道。 “队长,连入了高速监控网络,不过凤山隧道里的画面好像被人切断了。”情报分析员汇报道。 少校队长冷哼一声:“看来应该是他们破坏了监控,不要紧,飞鹰,你盯好隧道出口,他们在里头待不了多久,咱们的人正从后面赶上去,只要车子冒头,你立刻给我送一记导弹过去。” 飞行员“飞鹰”立刻精神一振道:“是!”这是他操控“天龙”级无#人机以来,第一次执行真正的任务,少校说车上是一伙敌国情报特工,窃取了我军重要战略情报,想逃离广东,北窜入闽,作为一名合格的无#人机飞行员,“飞鹰”暗暗告诉自己,一定要把坏人赶尽杀绝。 无#人机正悬停在隧道出口的上前方,眼前的屏幕清晰地显示着出口处的画面,“飞鹰”已经将空地导弹挂入备射档,只要那辆奔驰轿车一露脸,他有足够的信心将那辆所谓的防弹车炸成碎渣。 “飞鹰”眼前的屏幕突然跳了跳,小伙子揉了揉眼睛,嗯,应该是太累的缘故。 屏幕又闪动两下,“飞鹰”狐疑地拍了拍机器,难道说传输信号出问题了? “怎么了?”少校队长发现“飞鹰”表情不太对,皱眉问道。 “飞鹰”连忙摇头:“没事,可能是屏幕老化的问题。” 少校队长道:“执行完今天的任务,就打申请,让技术那边给换一台屏幕。工必利其器,看都看不清,以后还怎么飞?” “是!”“飞鹰”检查了一下无#人机的各项数据,确认一切都正常后,这才松了口气。 突然,隧道口缓缓探出一个车头,笔直地缓缓驶出隧道。 “队长,目标出现!”“飞鹰”兴奋得音调都不太正常了。 少校队长双眼微微一眯:“给我干掉它!” “是!”“飞鹰”手心冒出微汗,熟练地瞄准目标,摁下手柄上方的红色发射按钮。 画面上的高速公路腾起一团巨大的火球,无#人机传回来的画面微微颤抖了两下,“飞鹰”正欲驾驶无#人机靠得更近一点,却突然发现画面离地面越来越近,无#人机竟不受他控制地俯冲向隧道口。 一声巨响,随之而来的便是巨大冲击波,伏在地面隐藏于隧道口的赵忌咬了咬牙,他不敢想象如果自己还在那辆车里,此时会是如何的场景。 玉娆也看傻眼了,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她跟了老头子十七年,最后竟差点儿死在这样的祸事里,不由得心生感伤。 巨响过后,李云道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晃了晃被震得发晕的脑袋:“哥,就是现在!” 伏在离洞口最近位置的李弓角猛然起身,身负牛角大弓,迈开长腿奔向隧道外,天空中已经隐隐传来无#人机的引擎声。 李云道双手握拳,默默在心中数着:“十五,十四,十三……” 就在李云道快倒数至九的时候,李弓角动作娴熟地抽出牛角大角,左手执弓,右手执三根闪着寒光的特制长箭。 “六……五……四……” 李弓角缓缓吸气,双臂伸展,如巨人般拉开那弓力非同寻常的牛角大弓,倾刻间弓体与弓弦呈满月状。 引擎声越来越近,庞大的无#人机身形已经出现在夜中,离他越来越近。 “三……二……” 就在李云道快要数出“一”的时候,李弓角陡然松开右手,三枝利箭划出破空之音,射向那越来越近的军用无#人机。 在体长近十四米的无#人机面前,三根利箭仿佛可以忽略不计。 三箭就仿佛凭空消失一般,消逝在黑暗的夜空。 赵忌和玉娆都看傻了眼,这样弯弓射箭的场景似乎只在电影中的古战场上见过,虽然是冷兵器对最新科技的无#人机,赵忌自己也觉得有些滑稽,但望着那手执大弓的巨型汉子,一股悲怆感油然而生。 不只赵忌和玉娆看得傻眼,军事基地操控室内的少校队长和队员们也看得目瞪口呆,飞行员“飞鹰”更是一脸莫名其妙,他刚刚明明看到有人拉着长弓,想把自己的无#人机给射下来。 短暂地失去对无#人机的控制后,“飞鹰”又重新掌控了无#人机,他觉得,应该是刚刚爆炸的时候离爆炸核心太近,影响传输信号,所以才会短暂地失去去飞机的控制。 少校队长一脸铁青,下令道:“给我炸平那个隧道。” “飞鹰”一愣,迟疑了半秒:“队长,这是民用设施。” 少校队长面目狰狞:“你别管,这是命令。” “飞鹰”深吸了口气,正欲加载下一枚导弹,突然屏幕上跳出一连串警报。 “队长,油压警报!” “队长,北斗导航系统警报!” “队长,武器系统警报!” “飞鹰?”少校队长问道,“是出问题了吗?” “飞鹰”面色如丧考妣:“队长,天龙21号估计回不来了……” 失控的无#人机撞在山体上引发巨大爆炸,无数落石几乎将隧道的洞口快要封住。 正在此时,隧道入口处传来汽车引擎声。 赵忌脸色突变:“不好,地面部队来了!” 李云道也暗叫一声“坏了”,连忙招呼李弓角和李徽猷:“快走,来追兵了!” 对于赵忌来说,如果来的是老头子派的人,他和玉娆都会死无葬身之地,但对于李云道来说,无论追兵是老头子的人还是赵忌的部下,他们三兄弟都会面临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 山上仍有不少落石不断地落在隧道口,玉娆看了一眼洞口:“忌哥,怎么办?” 赵忌拉着她,一边一脚深一脚浅地迈过碎石堆,一边没好气道:“留下来就是死路一条,不想死就跟上我的步伐。” 李云道三兄弟身手都不错,很快便安然越过石堆,倒是赵忌被山上的石头砸中了左肩,流血不止,玉娆更倒霉,被石头砸中脑袋,直接晕了过去。 李弓角抄起玉娆,二话不说扛在肩上,赵忌咬了咬牙,忍疼跟上三兄弟的步伐,他怎么都没有想到,昨夜还在温柔美人乡,今夜怎么就落得如此狼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