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起
真正的斗琴，分为两类。 一类是类似于殊死相博，两者同时使用自己最大的功力，弹奏杀伤力最强的曲子，看谁能够在其中给敌人以重创，就算谁赢。另一类则是完全不动用任何力量，光凭技艺的精巧程度比较。谁弹奏的曲目越高深，换指速度越快，表现得越完美，就算谁赢。 这也是他们这些乐修当中，用来比试的方法。 此刻，琴江只是想要听一听赤璇心中的声音。并且，他也有把握能够通过诱引的方式让赤璇不自觉地把心中所想通过琴音显示出来，这才瞎编的。 不过，即使是瞎编，这也是有依据的。这样的做法，其实与和声差不太多。但也正是因为和和声差不太多，琴江才有引诱之机。 “哦？是这样？还真是有趣呢！可璇儿只有一把琴，这般......” 听到这样的比试方法，赤璇心里有些犯嘀咕。 怎么感觉怪怪的？难道自己刚刚心底的怀疑有错？ 不知为何，赤璇的直觉告诉她，这里面可能有诈。 于是，赤璇委婉地拒绝了琴江的提议。 “在下不过是顺口一提，璇儿莫要介意。” 琴江轻叹一口气，眉头也跟着皱了一下。眼睛中染着几分淡淡的阴郁，似是非常遗憾。 听到赤璇只有一把琴的时候，琴江便知刚刚给赤璇下的套是没法用了。 此时，他可万万不能把自己的武器--梦羽琴拿出来。 毕竟，那可是他的武器，而且那梦羽琴拥有十分强大的灵力。只要自己的手指一旦触碰琴弦，那股灵力就会爆发出来。现在还不到最后关头，利刃是拿来做最有效的攻击的！既然如此，只能就此作罢。 不过，琴江还是留了后手。 赤璇是会跳舞的，那么通过自己对赤璇的观察，完全可以在弹琴的时候故意引诱，然后通过她的舞蹈看出她想要表达的意思。既然琴音行不通，通过舞蹈还是可以的。虽然准确度不如琴音那么高，但至少给了一定的评判标准。 为了让赤璇跳舞，琴江故意摆出了一副遗憾得要命的样子。就如同金樽应当配佳酿，而现在却空有金樽没有佳酿一般。 “要不琴公子奏上一曲，璇儿献舞一曲可好？” 看着琴江那番遗憾得要命的样子，赤璇也觉得忽地推辞并不妥当。 于是乎，提出了个折中的法子。 “自然是求之不得。” 这下倒是正中琴江的下怀。 琴江欣然应允，眼眸中的阴郁色彩也被一种名为欣喜的色彩取代。 “小姐，琴来了。” 两人相谈甚欢之时，韵儿抱着一把瑶琴，匆匆而来。 “快放下吧！” 赤璇用眼示意韵儿，顺带着还瞥了一眼琴江的表情。 既然是个喜欢弹琴的，而且弹得还很好。那么，一定对于瑶琴有所研究。这下，正好看看是不是与自己心中所想有所验证。 “是。” 韵儿在赤璇的示意下，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瑶琴放到琴江面前。 放下后，便非常贴心地离开了。 “果然是一把好琴！” 方才赤璇试探的眼神，并未逃过琴江的眼睛。琴江知道，赤璇这样的眼神，多半是有所算计。而这样的算计，还多半和琴有关。 于是，琴江也自是顺着赤璇的意思，眼睛专注地看着拿来的瑶琴，似乎那瑶琴就是他琴江的亲密恋人一般，眼神中流露出欣赏或者说是喜欢也不为过的色彩，若有所思地叹道。 既然你有心想要知道我的底细，那么便让你窥知一二吧~ “哦？琴公子对瑶琴也有所研究？” 看到琴江若有所思的神情，赤璇猜想琴江应当是在一边观察着瑶琴，一边判断或思索着一些东西。接着，便得出了个是把好琴的结论。但这个结论，可谓不好也不坏，并未达到赤璇试探的目的。 毕竟，一把琴好不好，只要问问价钱便可窥知一二。至于是不是真的懂琴，这可要好好推究推究了。 赤璇接过琴江的话头，微微扬头，轻声问道。 “研究谈不上，只是略有涉猎罢了。” 琴江将放在瑶琴上的目光，渐渐移到赤璇身上，稍微摇了摇头，谦虚道。 虽说有心让赤璇窥知一二，但也不能做得过于明显。否则的话，那就不好玩了！琴江自是知道这其中尺度。 “琴公子莫不是太过谦虚？” 面对琴江的谦虚，赤璇微微一笑。 “未曾有半句虚言。” 对于赤璇的笑意，琴江并未表现出任何不妥，只是淡淡地应承着。 “那不如请琴公子，说说这琴的来历吧！” 赤璇为了得知有关琴江的更多底细，铁了心要寻个根，究个底。依然是笑意盈盈，毫无杀伤力地询问着，仿佛是非常期待琴江告知她一般。 “那在下就斗胆献丑了。” 琴江微微低头，淡淡道。 “公子不必谦虚。” 赤璇那双如同凝着万千秋水的眸子瞅着琴江，用一种带着鼓励性质的眼神看着，似乎是在为琴江打气加油。 “此琴可是当今繁盛一时的雷氏家族所做？” 琴江低头看着眼前的瑶琴，淡淡地发问。 “正是。” 听闻琴江一眼就断定出自己拿来的这把琴，是雷氏家族的作品，赤璇暗暗感到吃惊。 雷氏家族是当今的制琴大家，他们家的瑶琴可谓千金难求。 然而，他们家制琴却有一个十分奇特的习惯。 他们家制作的瑶琴上，会留有他们的家族的特殊标志。只不过，这样的标志隐藏在琴腹内。若不是对瑶琴有着深厚的研究，以及长期浸淫在和琴品鉴有关的行当里面，可是很难能够一眼看出雷氏家族的琴作。 当然，也正是因为如此，市面上有着很多雷氏家族的琴作仿品。 而要检验琴作的真伪，最好的法子便是打开琴腹。 但琴江仅凭看上几眼，就能够断定。 这个琴江，果然是个在瑶琴方面，很老到的人。 虽然赤璇心中感到惊讶，但还是没有过多地表现出来，只是顺着琴江的问题回答道。 并且赤璇感到吃惊，也不仅仅是上述原因。 这威名赫赫的制琴大家雷氏家族的作品，存世量稀少。若不是什么王公贵族，抑或王室宗亲，再不济就是那些富可敌国的商贾能够有幸得到一二。其余人等，皆是只有望洋兴叹地份儿。又或者有专门收集瑶琴的人，能够窥知以外，还真是想不出这琴江是怎的看出来的？难道眼前这个男子的身份... 消息有误？ “此琴的制式可是伏羲式？” 琴江接着发问。 “正是。” 这下赤璇更是吃惊，就连尽力保持平稳的声音里，也带着点点颤抖。 其实，这瑶琴的制式有很多种，包括了仲尼式，伏羲式，列子式，连珠式，灵机式，落霞式，伶官式，蕉叶式，神农式，响泉式，凤势式，师旷式，亚额式，钟离式又称鹤鸣秋月琴，剑式。其中最为著名的九霄环佩，就是伏羲式。 能够一眼看出制式，若不是十分熟悉，恐怕很难做到。 这个琴江... “此琴为七弦琴，琴弦是上等蚕丝，这些蚕丝皆是养在清气鼎盛之地，吸取日月之精华的天蚕所吐的丝。并且，这些蚕丝，皆是四龄蚕所吐。琴板则是同样生养在清气鼎盛之地的梧桐木所制，而这些梧桐木，少说也是经过了百年的光阴。否则，断断不会有这么细腻的纹路。并且此琴的琴板上，有流水形断纹。而这断纹，则是瑶琴年代久远的标志。故而，由此看来，这是一柄由雷氏家族所做的仿古制式的瑶琴。” 琴江接着将自己所见以及推测一一说明，那姿态看上去都不像是在看一把琴了，而是在看一件艺术珍品。 琴江一边说，一边闭眼轻轻拂过琴弦。很快琴弦就如同应和般的，发出清澈的琴音，真是一种美妙的享受。 琴板上的琴漆出现断纹，那是瑶琴年代久远的标志。究其原因，不过是长期演奏的震动和木质、漆底的不同。断纹有很多种，如梅花断，牛毛断，蛇腹断，冰裂断，龟纹等。有断纹的琴，琴音透彻空灵，外表也因有颇具不同风情的断纹，而更显名贵。甚至于一把有美妙断纹的琴，价值连城。 然而，正是因为这样有断纹的琴极其稀少，雷氏家族在做琴的时候，也会为了彰显其高超的技艺，做出仿古的断纹琴。 不过，这样的琴，就更难得了。 琴江所在的景廷派中，位居甲级席次的弟子，人手都会有一把来自雷氏家族的琴。琴江早已见怪不怪了，赤璇的考题与琴江而言，简直就是入门级别的测试，完全没有难度。 这般也算是琴江给赤璇漏了一些底。毕竟，这样的眼力和见识，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有的。如此，也可让赤璇缩小搜索的范围，然后... “琴公子果然是博闻强识，就连此琴是雷氏家族所做也知道。的确，这确实是雷氏家族的作品。” 赤璇负于身后的手渐渐收紧，不过面上却还是一派赞许之色。 这琴江究竟是什么来头？就连是仿古制式的琴都知道？ 看来，不能够仅仅等着少主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