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心思

    通过洛明的一系列事先准备，提前出发，有时绕行小路，尽可能避开行人与市镇，用木炭加热自带的食物，避免走漏消息。

    当然，其中也有阿雅提供的建议，可以说是相当成功的行动。

    然而，这样的赶路也是有界限的。

    虽然马儿和车夫还能够在晚上休息，但草料和食物带的毕竟有限。

    要知道负载一辆车厢高速行进，消耗的能量可不在少数，身体也会十分疲惫，这时马必须进食自带的粮食。

    没错，就是粮食，比如豆类和大麦，这次赶路要紧，甚至每天给每匹马补充一个鸡蛋，还有一勺猪油。

    让马儿吃路边的草的话一顿两顿也就罢了，几天下来轻则瘫倒在地彻底跑不动，重则跑着跑着就会暴毙。

    就像人一样，你叫格兰蒂几天都只吃素的话，保证跑几步就喘，对付寻常的高级剑士都没把握。

    三天过去，马车上装载的食物已经快要耗尽，剩下的储量只够撑到明天了。

    趁着中午休息时，包括车夫一行四人确认了地图——从这里往东走二十里，就有一个小镇。

    小镇是许多条商路的交点，补给品基本上都能在这里买到。但这里人多眼杂，就是一个不利之处了。

    因为夏洛特需要尽快赶回领地，他们无法绕更远的路。如果不绕远的话，这个小镇可以说是从必金城向米亚那男爵领的必经之路了。

    他的那些表兄弟如果想要除掉他的话，在这里埋伏人手可以说是必然——最少也会有监视者，等发现他们的踪迹之后，便会去找更多人来袭击。

    “现在有两个方案，要么是我们一起去镇子上，有我们二人保护，采购完必需品就上路。”

    洛明这样说道：“而另一种方案，便是我、或者格兰蒂，和您两个人一起留在这里，剩下的那人与车夫一起去镇上采购，之后再出来汇合，上路。”

    格兰蒂笑着说道：“怎样，要选哪一种呢？别看我这样，如果用心点的话，在车厢里不露头，装作是贵族小姐问题也不大哦！”

    一路提心吊胆，还要支付不菲的报酬，可不就是为了避开危险么？夏洛克几乎是下意识地说出自己的选择。

    “那当然是……”

    然而一股奇怪的感觉突然涌上心头，让他迟疑了片刻。

    为什么会迟疑呢？在洛明与格兰蒂二人的注视下，他仍然思考了片刻。

    “如果那几个表兄弟真要杀了我，就算在这里避开一次，接下来还是会再次遇见袭击者吧？说不定会让他们汇集到一处，变成大麻烦。”

    “嗯，只是有可能而已。”洛明用好奇的眼神看着夏洛克，“怎么了，夏洛克先生？”

    夏洛克的眼神稍微有些游荡：“那个…呃，我是说，不如在这里采取主动出击吧！没错，主动出击！

    他们肯定不会料到我能够请到一位剑师……哦，对，还有洛明先生这样堪比剑师的高手。

    把第一波袭击者杀掉，既能震慑接下来的袭击者，又可以堂堂正正地宣告我回来了！让那些鼠辈蜷缩着发抖！”

    “哼，听上去还是有些道理的，我倒也不反对。”洛明装作没听见他刚才的一时口误，笑着哼了一声，“不过，若是我们现在就出手的话，第二波来的袭击者就很可能重新制定计划，做更充分的准备，您觉得这样也没关系么？”

    “我早就明白这个道理了，选择堂堂正正的话，获得赞誉与荣耀，自然也得多付出一些代价——反过来说，付得起代价，就可以堂堂正正。”

    说着，夏洛克狡黠地一笑：“况且我们接下来一路上基本不停步，就算他们快马加鞭赶到我们前方也得累个半死，又有多少时间做更多准备呢？”

    虽然是这么说，但洛明总感觉他还有些别的目的。

    “笨蛋，他是心疼自己的付出了而已！”阿雅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脑海之中。

    “心疼付出？你是说报酬？”洛明恍然大悟，不过他还是选择让阿雅接着说下去，也算是满足她的那点小小的虚荣心。

    哼哼，你离不开本姑娘的帮助——大概她是这么个心理吧。

    “如果一路上平安无事地避开所有袭击，虽然这少爷一点危险都没有遇见，但相对地你也没有出手过一次，他就得‘白白’拿出一块骑士领送给你，看上去像是大亏特亏。

    那么，他宁可选择稍微多加一些报酬，让你去货真价实地卖力战斗一回——好像这样就能减少自己的损失似的。

    说白了就是情绪化消费，但这对你来说自然是个好事。”

    “的确是件好事。”洛明咧起了嘴角，“没有什么比一场战斗更能直观地展现我的实力了，听我说一下与眼见为实的冲击力可完全不是一回事，我看他会不会被狠狠震慑到，别说不敢有一点拖欠了，说不定还会为了拉拢我而额外多付些报酬——如果真能这样就太好了。”

    比如说看小说吧，随手扔火球、挥刀断山河，乃至把什么多元宇宙随手玩弄，全知全能之类的剧情，要多少有多少。许多人看过去后不过是打个哈欠——能够热血沸腾一下就算是佳作。

    然而在现实中目睹一场头破血流的斗殴，对人的冲击力都很可能比上述那些更强。

    目睹区区一个人被车撞飞，血肉模糊，正常人就会手脚发软，心理承受能力不佳的甚至会当场昏迷。

    大师父一掌击碎青石，二师父挥剑将落花接回枝头，实际看见的话似乎比任何武侠小说中玄而又玄，甚至到了仙侠境界的描写都要高明。

    洛明当然不会怀疑夏洛克有没有见过杀人，这个世界上的贵族继承人，亲手拿死囚练过手也不奇怪。但将一伙敌人雷厉风行地击溃、斩杀，和处死一两个囚犯的区别可不小。

    那是以绝对的暴力，撕裂、粉碎敌人，旁观者要么会被震慑，要么就会迷上暴力的美学。至于当事人也是一样，没有随发随收的上佳心境的话，就很容易被战斗与杀戮这一行为感染，变得嗜血或者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