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十殿阴曹
夜幕笼罩穹天，凄冷的阴风瑟瑟而鸣。 荒野之处的一个码头，渺无人迹，阴冷幽邃，幽怨寒冽的阴风呜咽而鸣，似有千鬼盘旋，哭丧人世，让人不寒而栗。 荒芜的码头上，却隐约有着一条鬼魅般的人影，身披黑纱，头戴斗笠，拿着一把钓竿，聚精会神地凝望着前方水面。 殷子己来到这里时，一条硕大鲫鱼倏然跃出，咬在鱼钩之上。 “鱼儿上钩了。”那身影发出阴森笑声，手臂一提，鱼竿霎时向上空升起，钓线随之旋转，尖锐的鱼钩飞向码头，稳稳当当的落在箩筐之中，鲫鱼滑落鱼钩，挣扎掉落箩筐。 殷子己鼓掌道：“尸叟好钓功。” “哈哈……”斗笠下传出森冷笑声，鬼影霎时转身，露出一张苍老恐怖的面孔，一双漆黑的眼睛，冷冽注视着殷子己，“明晨，你终于来了。” 殷子己微笑地走到他身旁：“今天是我正式成为十部众的日子，怎会错过，还要感谢尸叟这段时间的提携。” “多礼了。”斗笠下，老态龙钟的阎途十部众的肃英，尸叟钓烟波挤出一抹比苦还难看的笑容，目光望向箩筐里那条刚刚被钓上的鲫鱼。 “明晨你知道钓鱼最重要的是什么吗？”尸叟忽然问道。 殷子己看了看那条在箩筐里不断挣扎的鲫鱼，平静开口：“当然是饵食，鱼见饵而不见钩，故起贪心，终陷箩筐。” 尸叟诡秘一笑：“明晨你说的不错，鱼见饵不见钩，便是它会被我钓到的最大原因。但其实我们人与鱼一样，有时只能看到眼前的利益，而看不到背后隐藏的危机，所以很多人会被人钓如入箩筐，可千万要切记。” 殷子己点了点头：“鱼见饵而不见钩，人见利而不见害。尸叟教诲，明晨谨记。” 尸叟起身道：“老朽自然相信你，至少你今天不是让那个影形代你来，这就是信任的基础了。”他慢慢吞吞地收着钓线。 殷子己脸色不变，心中却渐渐凝重。 阎王鬼途是一个传承久远的地下组织，势力遍布中苗鳞等境界，据传乃鼎朝名士徐庶所创。 但真实的面目却是徐庶的祖先，始朝方士徐福一手操控。 徐福为钻研长生不老之术，大量用活体做实验，被始帝发现，驱逐东瀛。 但他终究在长生之术方面有了成果，研究出数种长生之法。 其中一种，便是利用特殊器物，保存自身记忆，将自身的记忆灌给他人，达到肉身虽朽，精神永存。 徐福便是利用此法，千年间不断改换肉躯，永世长存，操控各界局势，吸纳资源，继续研究其他的长生之法。 阎王鬼途便是他积累研究资金，掌握各界情报的组织。 在两年前，殷子己便让寒胜衣以自己的面目接触阎王鬼途，谋求成为十部众。 寒胜衣也不负他所望，花费了一年多的时间，终于接触到阎王鬼途高层，成为十部众之一的明晨候补。 而在不久之前，十部众中资历最老的尸叟钓烟波发来通知，说他已经通过考察，将参与十部众的会议，正式成为明晨。 殷子己今日亲自来此，便是准备去参加十部众的会议，却被尸叟道破真身。 “果然，影形虽然巧妙，但想瞒过有着徐福两千年记忆的绝命司，还是不可能。”殷子己并没有太多意外。 虽然寒胜衣是影形一族仅次于玄之玄的佼佼者，但尸叟乃是绝命司的亲信，他的话便是绝命司的意思。 面对两千年道行的绝命司，发生任何事情都绝不意外。 不过知识不代表智慧，更不代表智谋，否则一百零八位高僧合体，千年修为的地门大智慧，后来又怎会被雁王算计得死死的。 绝命司固然可怕，但却也吓不到他殷子己。 望了眼似在沉思的殷子己，收好钓具的尸叟眼中散发深邃，拿起箩筐，看着那条已然无力挣扎、竭力呼吸的鲫鱼，口诵诗号。 森冷的阴风拂过码头，带走尸叟苍老声音。 “阴风凄惨，阴雾茫茫。鬼途长长，鬼啼响响。鱼线细细，鱼钩尖尖。人血甘甘，人肉咸咸……” …… 鬼途尽头，十殿阴曹。 阎途十部众，乃是阎王鬼途组织的最高层，分别以传说中的阴曹地府十殿阎罗的宫殿作为代号，分别为‘玄冥’‘普明’‘纣绝’‘太和’‘纠伦’‘明晨’‘神华’‘七非’‘碧真’‘肃英’。 而十部众之上，则是‘恪命司’，他是名义中的阎王鬼途首领，隐藏在十部众中。 但恪命司其实只是一块令牌，任何一个十部众，只要拿到那块令牌，都可以成为成为恪命司。 多年前，‘掌生握死’幽冥君就是这样，杀死了前任恪命司，夺得令牌，成为阎王鬼途首领。 之后更在天下第一豪‘天刑道者’岳灵休以及‘药神’鸠罂粟的配合下，差点摧毁阎王鬼途。 当时阎途十部众，有五人丧命岳灵休之手，偌大组织一夕崩溃。 然而幽冥君他们并不知道，阎王鬼途在恪命司之上，尚存有真正的首领‘绝命司’。 在他们以为阎王鬼途已经崩溃的时候，幽冥君忽然死去、岳灵休诡异瘫痪，阎王鬼途死灰复燃。 只有药神鸠罂粟察觉不对，隐姓埋名，躲避阎王鬼途追杀。 而今，凋零大半的十部众得到补充，再度满员。 漆黑幽邃的十殿阴曹内，微弱烛光下，十条帷幕笼罩，屹立着九条模糊身影。 走入鬼途尽头的殷子己，淡漠凝视着这九条身影，内心无波。 “这个世界的阴谋家，都这么喜欢躲在帷幕后面吗……”殷子己想起了前段时间在尚贤宫的九算会晤。 论起层次，阎途十部众比起九算可差远了，也就绝命司自己以及一个玄冥算是角色。 其实徐福若是有心，两千年的光阴，即便建立一个横跨数界的王朝也是足够。 实际上，徐福也曾经做过皇帝，说不定哪天就能挖到他的王骨。 只不过活得太久的他，只喜欢新奇的刺激，对权利、力量这些欲望都非常浅。所以这才设定了阎王鬼途这奇怪的制度，引发十部众内斗，使得阎王鬼途的实力一直难以真正发展。 而他本人，也喜欢以各种身份游戏人间。 为此，他甚至不喜欢夺舍武功强大的高手，反而青睐武功平平的身躯，以此增加游戏难度，提高快感。 而这，恰恰给了殷子己机会。 阴曹大殿，烛火光芒下，殷子己的目光看向了那件被放在大殿中央的阎王翎。 那是他千方百计进入阎王鬼途的目的所在。 藏着徐福两千年记忆的宝藏。 殷子己缓缓走入属于自己的帷幕下。 十部众中，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今日除了明晨正式入位这件事之外，十部会议还要商议的是，关于此次西剑流入侵中原，我等的行动方针，以及亡命水的改良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