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6. 走出冰煌镇墓

    众位长老口中的“狂人的躯体”——这谜语般的称谓到底是什么东西？

    它指代的是谁？

    在过去的无数个岁月中，所有龙族都很低调。他们自认为行走于黑暗中，却服务于光明。龙族一直在猜测密语所指代的含义，但始终没有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

    因为有些秘密被时间掩埋得太深、太久远，围绕着真相却被人为的设置了多重障碍，以至于没有龙族能回答这个问题。

    难道，他所指的就是这次的地启之灾吗？

    难道是那个被埋葬于幽深地底，龙族的远古怨念与憎恨化身的宿敌，即将归来？

    这次，从龚多拉长老的口中说出了一个名字、一段古老的真相，当即令所有人心头都是一震。

    因为那个名字仅限于龙族最古老的传说，就是——索格龙。

    不知过了多久。

    龙族长老们的讨论告一段落，纷纷用最古老的投票方式确定了接下来要做的事。

    ——他们一致同意，要由长老们亲自审问这次来犯圣山的犯人，力争挖掘出人类之所以创造人造生命体的真实意图，进而判断事态的严重性，决定世界未来的走向。

    阿莱斯此刻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感到肩上的重担已经卸下了。

    对于他来说，脑海中仍有许多挥之不去的重大疑问。这样的结果他完全能接受，不仅仅是因为昆塔莎救过自己，更重要的是，他也想知道那时看到的究竟是什么。

    但作为事件的亲历者和龙族执行官，他除了有看押俘虏的任务，自然也受到邀请旁听审问过程。

    ————

    苍寰之间。

    昆塔莎一直在没来由地颤抖着。

    他有种感觉，自己即将见到圣山的真正主人——传说中的龙族，但不知道他们会怎样对待自己。一路上他听到许多不同的声音在窃窃私语，似乎都在讨论自己的命运将去往何方。

    不需要任何传说，真实的事情就摆在那里，已经足够震撼。

    他几乎要忘记了，自己是多么地思念着坤廷人那炉火般的热烈。赞歌长奏，街道上成百上千的人聚在一起，剑戟高耸，联袂成云。他们穿着最鲜艳的衣服，佩着最精美的珠宝，欢呼雀跃，向前进中的远征队伍膜拜致敬。

    他想起了自己刚刚诞生那会，周围是灼热的空气。锻魂师们挥汗如雨，语速极快地高声谈笑、述说着帝国辉煌、狠狠诅咒他们的敌人等等。

    作为一个不谙世事的人造神明，看到此景总会以为他们一直在争吵不休。

    他想起坤廷帝都仙那度宏伟壮丽的城垛，五彩斑斓的庙宇和震撼人心的宫殿，就连大裂谷尽头的冻原也是独一无二的壮丽。

    但当他踏上了这圣山连绵不断的山峰，万年不化的积雪和风霜就把这些记忆一下子都吹散殆尽了。昆塔莎感应着这块土地深处的岩床，到处都是冰冷和陌生，所感觉到的战栗，让他想起了那些异族流民们的眼睛。

    那是被他屠戮时，异族人最后的愤恨眼神。

    昆塔莎已经猜到了自己的命运。

    如果不是古多斯的话，他根本不想杀戮任何人，在他朦胧的潜意识里，那总归是不好的事情。但他此刻不想责怪任何人，因为一切都晚了，最后的审判对他来说应该是很公平的。

    公平？也许吧。

    “咣当、咣当……”

    金属磕碰的声音不断响起，仿佛一个带着镣铐的人走下神坛。

    昆塔莎的神志无比清醒，慢慢睁开了双眼，浑身重新涌起无尽的力量。可这时，他的力量被禁锢在淡蓝色的容器中，完全无法施展。

    他知道有人来了，这人将会引领自己去往那个接受审判的终焉之所。

    “打开它，我要带走囚犯。”

    一个似曾听闻的声音响起，随后是龙卫们接近此地的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带走囚犯”？昆塔莎顿时精神一震——是在说自己吧？

    “大长老的手谕在哪？”一名看管冰墓的龙卫问道。

    来人没有回答，但昆塔莎感到一阵有序的能量波动，正在与自己的身体产生共鸣。

    他瞬间明白了，这股能量正是禁锢自己的力量。

    静默无言中，昆塔莎看到蓝色的细线汇聚在身体各处，然后蔓延到四周，像是植物叶片上的径脉般清晰。难以抗拒的力量在一点点释放，旋即凝成他手腕上的淡蓝色能量枷锁。

    一阵难以言喻的感觉后，囚禁他的容器打开了。首先映入眼帘的正是那张他曾经见过的脸，一个被他的力量所拯救过的龙族。

    昆塔莎茫然地看着他，喉头微微动了几下，似乎要说什么。

    “不，你什么都别说，也不用害怕……”

    那个龙族表情漠然的看着他。有着银线缠绕的发辫，和昆塔莎平生所见最为深邃的墨绿色双眸，像是磨亮的黑曜石。

    他皱了皱眉头，仿佛在看一副难以令人理解的画作，然后低声开口道，“站起来跟我走就是了。”

    昆塔莎愣了片刻，机械地点点头，然后挺立起身体，跨出那道限制他活动的无名禁制。

    这时，他无意中望向这名龙族手背上，终于看到了那个淡蓝色的结印，像是一颗睁开的眼睛符号。几乎同时，脑海中蹦出那个从守卫们嘴里听过的词——镇灵之印。

    似乎这个龙族执行者就是给龙卫们看了这个结印，才允许自己被带走的。

    即将步出那个冰寒笼罩的空间时，他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

    这个空间里除了淡蓝色，没有任何其它颜色，仿佛是一个巨大的冰窟，到处散发着寒气。无数个像关押自己一样的装置组成了一副庞大到令人震惊的图景，密密麻麻排列着，并有序地延伸到远处的另一座冰壁之下。

    昆塔莎能感觉到那座冰壁之后散逸出的力量。

    那里还关押着许多体型更加庞大的家伙，而且那地方比这里更为寒冷——是一个能让所有活物都停止活动的古老监牢。

    他没有在周围感觉到古多斯的气息，于是猜测，他一定是被关押到最深处去了。

    对此地一无所知的昆塔莎现在很紧张。

    因为他很快就搞明白了——这里的囚犯，每个都不是随便能抓来的强大者。

    临走时昆塔莎还看到，整齐排列在两旁全副武装的龙卫手持古怪兵器，正目送着自己离开。他们的手背上也有着类似眼睛的结印，只是小了一些。

    此外，龙卫们的脸上如同泥塑般，看不出任何表情，就像此地一样冷酷而死寂。

    但昆塔莎还是从他们看自己的眼神中，察觉到了少许疑惑之色。

    为什么会这样呢？昆塔莎心中疑惑顿生。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特殊待遇：从未有关押在这里的任何囚犯，能如此大摇大摆地走出去，而且关押的时间是如此之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