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为了陛下考虑
汉神武元年，四月二十。 雨过天晴，艳阳高照。 金黄色的云霞如彩练铺满东南方的天际，刺眼的阳光散落在帝国广场的地面上。 早朝结束后，刘毅在鱼俱罗、虞世基等人的簇拥下，登上了承天门。 他望着广阔雄伟的帝国广场，怔怔出神。 一场大雨过后，皇城内外的血腥味消失殆尽，而留在刘毅心中的血腥味却久久挥之不去。 昨夜他从朱法尚口中得知了一个有关梁士彦的惊天秘密，而这个秘密彻底将他身为穿越者的优越感与蜜汁自信碾成了齑粉。 这种巨大的落差，就像一个经常带着美妞开着跑车兜风的亿万富豪，在某天清晨醒来后，发现自己变成了家徒四壁，连一辆自行车都没有的穷吊丝。 刘毅穿越之前，是青年武术家之中的翘楚，不敢说武力值能比得上巅峰的李小龙，至少能与中后期的李小龙不相上下。 他前世在普通人眼里，也算一位武术宗师。 刘毅魂穿之后，获得了三倍于常人的灵魂浓度，与远超常人的五官六识之觉察力，更拥有入梦的特殊能力。 他在短短数日之间，突破桎梏，变成了在前世世界属于传说，而在此方世界亦属于绝对强者的先天高手。 虽然昨日的刺杀，充满危机，但他知耻而后勇，击败了实力强悍的邪宗钱无心，又俘虏了武道小宗师雷宗盛三招，如此际遇，在他看来，非小说故事里的主角不能拥有。 然而，当刘毅从朱法尚口中得知梁士彦的隐秘身份后，蓦然惊觉到他是见多识广的穿越者不假，可他终究只是一个拥有强大武力值与特殊入梦能力的凡人，并不是高高在上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的神！ 如果不是朱法尚，刘毅恐怕永远都不会知道梁士彦与杨素竟然是亲叔侄的关系！ 或许，他可能会在后来的某一天夜里，侵入杨素的潜意识梦境，偷窥杨素的隐秘之事，从而获知这一秘密。 可是杨素从始至今都没有表露出对刘毅的不忠，一直是一副忠心为国的贤臣模样。 刘毅之前虽因为铁面刺客的事对杨素产生了怀疑，但是当刘毅得知张须陀带人把真杨素从闻香堂总坛密室救出来之后，他已经把宁死也不愿与反贼同流合污的杨素当成了大汉朝廷的死忠。 所以，这个“后来的某一天”，可能是十年之后，也可能是二十年之后，甚至刘毅再也不会有入侵杨素潜意识梦境的想法。 杨素面对梁士彦的威逼利诱，不仅没有屈服，反而冒死相劝，由此可见他对大汉朝廷的忠心。 可这样一位为国为民的大忠臣，竟然是反贼梁士彦的亲侄子！ 万一将来再出一个谋反的军中宿将，而此人恰好与刘毅身边的某个亲信也是亲叔侄关系，到时候刘毅身边的这个亲信能否像杨素一样宁死不屈？ 就连历经汉穆帝、汉玄帝、太平帝三朝，经过时间考验的忠臣尉迟迥，都在危急时刻，被威逼利诱选择了屈服，谁能保证其他人就不会和尉迟迥一样，在危难之时选择屈服，为虎作伥？ 除了至亲血脉与汉室死忠，刘毅还能相信谁？还敢相信谁？ 为何许多的开国皇帝要杀开国功臣？ 不仅仅是因为有些开国功臣居功自傲，目无王法，鱼肉百姓，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人心会变！ 老皇帝死了，新皇帝镇不住原先的功臣，很容易发生政变，废立皇帝者如东汉之董卓，篡位自立者如后周之赵匡胤！ 明太祖朱元璋明知道分封会出问题，也要力排众议，分封诸子于九边，说是为了跟元朝残余势力作斗争，其实是为了夺异姓统兵将领之权，保朱家江山长治久安。 帝王也是人，并非生来无情！ 为了国泰民安，江山万年，帝王不得不无情！ 梁士彦用他的死，给刘毅上了一课！ “虞卿，去传都察院御史中丞、刑部尚书、大理寺正卿过来见朕。” 刘毅负手而立，深邃的目光从广场上移开，散落到了正前方那雄伟的巍峨皇城之上。 “喏！” 虞世基躬身领命，疾步离去。 大理寺相当于大汉朝的最高法院，专职审案定罪，统管法务部门，包括地方法院和讼师的管理，也负责普法。 都察院专职检举不法，是大汉朝的最高检察机关，下设监察史遍布天下郡县。 而刑部则管理刑狱，统领天下郡尉、县尉、郡刑局、县刑房。 都察院有权监督刑部裁决的案件，而刑部裁决的案件需要经过大理寺核准之后，才能生效。 假若刑部裁决的为死刑，仅经过大理寺核准还不行，还需要由刑部尚书亲自把死刑犯名单交给皇帝朱批才能生效。 以前有依法设立的锦衣卫，专职复核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司经手的案件，可惜被汉玄帝给裁撤了。 不多时，海龙图、明京飞、桥布三人来到了刘毅面前。 “臣等拜见陛下，恭问吾皇圣安！” “朕躬安！” 刘毅见明京飞左边额头上贴着一张猫爪般大的膏药贴，遂问其道：“明卿的脸怎么了？” 明京飞受宠若惊道：“回陛下，臣的左额是昨夜抓捕梁贼余孽时不小心擦伤的。” “你堂堂刑部尚书，岂能亲身抓捕反贼余孽？朕不准你以后再以身犯险！”刘毅怒斥道。 明京飞连忙躬身应道：“臣遵旨！” “朕问你，与梁逆有过来往的人，刑部是如何处置的？”刘毅平息怒火，温声问道。 “回陛下，臣依律令廷尉署，将这些人全部捉拿下狱，接受调查。”明京飞恭声答道。 随后，他停顿了一下，厉声补充道：“请陛下放心，廷尉署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与梁逆有勾结的逆贼！” 刘毅思索片刻，轻声问道：“这些人当中，朝廷官员的有多少？” 明京飞皱起眉头，在心中默默计算了一番，遂答道：“根据从梁逆家中与闻香堂总坛搜出的材料显示，直接参与谋逆的有一千七百多人，皆是梁府家丁家奴与闻香堂死士，受梁逆胁迫而参与谋逆的京官，包括已经伏诛的尉迟迥在内，共有十七人，目前已抓捕了十三人，其他与梁逆有往来的京官和地方官，暂时还在调查中。” “大理寺与都察院要全力协助刑部，认真调查和梁逆有勾结的朝廷官员，不准放过一个！” 刘毅听完明京飞的汇报，扭头看向大理寺正卿桥布与都察院御史中丞海龙图，高声吩咐道。 “臣领旨！”桥布、海龙图齐声道。 刘毅把目光落在大理寺正卿桥布脸上，盯着对方的双眼，接着问道：“大理寺给梁逆定的什么罪名？又以何刑处置梁逆？” 桥布恭声答道：“梁逆意图拥立先帝长子植为帝，看似没有谋朝篡位的打算，但其伪造皇族放弃继承帝位资格的自愿书、派人假冒朝廷大臣、派人两次刺杀陛下、蓄养死士犯上作乱等四件罪行，件件都是谋反大罪，其谋逆之罪证据确凿，按律当夷三族。” “可他乃是功勋之后，依律能够以爵抵罪，过去有功勋后人意图谋逆被抓，也没有夷三族，只是判了满门抄斩。大理寺众律令官为此争论了很久，眼下还没有确定究竟以何刑处置。” 言之此处，桥布面朝刘毅，躬身一拜，朗声道：“还望陛下明察！” 满门抄斩是以梁士彦为本位，上推至他的四世高祖，下推至他的四世玄孙，包含了他在内九代人的妻子儿女，此外他的家仆与家奴也在抄斩者的名单之中。 夷三族中的“三族”是指父族、母族、妻族，每族皆包含父母双亲、兄弟姐妹、妻子儿女，及这些人的子孙后代。 夷三族能杀数百甚至上千人，而满门抄斩杀个几百人就到顶了。 听完桥布的回答，刘毅顿时面露不悦，质问道：“刚才朝议上，你为何不提此事？” “臣之所以在刚才的朝议上不提此事，乃是为了陛下考虑！” 桥布丝毫不慌，字正腔圆的答道。 PS：求票啊！求书评区好评留言啊^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