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二章：皇家老祖教皇帝
深夜，皇宫。 一个御花园在无数夜明珠的照耀下，宛若白昼。 花园被一汪人工湖分割两半。池水清澈广阔，遍植奇花，山岛上林荫匝地，水岸藤萝纷披。 花苑之中，百花争香，小溪流淌，幽静而清凉。 湖心岛上，假山之巅石亭中，有两道人影端坐。 其中一道身影，身披金色龙袍，面目淡漠冷冽，龙袍翻动间，有着威严弥漫。 他，正是如今炎朝的执掌者，皇帝炎玄天。 但此时，身为九五至尊的炎玄天却以一副恭恭敬敬的姿态面向对面身披朴素青袍的白发老人，老人双目深邃，宛如星空，令人感到一股深不可测。 “陛下好像心事颇重啊？”老人摆弄完桌上茶具，抬起头，睿智的目光看着皇帝，微微一笑，道：“可是为了…宋家宋绝？” “正是。”炎玄天幽幽一叹，略微忐忑道：“不如此，玄天又如此敢惊扰老祖宗清修。” “难得陛下还记得我这老不死的。”老人陷入了长长的思索，良久才道：“陛下登基之初，老五曾说过一番话，陛下可曾记得。” 炎玄天恭敬道：“五祖说：五大兵家比皇室血脉更可信。” “陛下是在背诵，而不是用心。”老人萧瑟一笑：“你并不懂这句话的真实用意。” “还请老祖宗明示。” 老人道：“炎朝所有的和平安乐，都是五大兵家的血泪、汗水、功劳换来的，炎朝的每一寸都有五大兵家的血泪，所以他们把炎朝当神来供，把炎朝当孩子一样的呵护。他们赢得人心也是一代代人的血泪换来的，而不是皇室给予。可惜，皇室中一些薄情寡义的人，认为五大兵家的荣誉是皇室给的。却不知，炎家得以传承百余世的原因是五大兵家的牺牲之所致。” 炎玄天有些汗颜，老人说的薄情寡义不正是指桑骂槐的骂他么？ 老人继续道：“五大兵家一直都是炎朝中流砥柱，他们对炎朝的付出比皇室多百万倍，他们对炎朝的热爱和忠诚也比皇室多百万倍。而皇室呢？在意的永远是皇位，除了正常死亡，有九成以上死于谋夺皇位之中。” “五大兵家百世忠烈之名早已传到了大陆每一个角落，受忠名、贤名之累，他们是不会反的。五家共存，其实也是一种制衡，若是某一家有野心，也会顾虑另外四家，因为他们都知道，一旦自己谋反，皇室只须一纸相召，其余四家必会群起而攻之。正因如此，他们把自己的位置摆得很正，从来没有将皇室取而代之之念。” “陛下，若你是宋家、西门家人，你会毁灭自己最大的成就？毁灭家族最大的荣耀？毁灭百世之贤名？毁灭百世先辈做巨大牺牲来年的平安喜乐吗？” 炎玄天眼睛一阵精光暴闪，霎时间心怀宽敞了起来，脸上重新焕发出了光彩：“老祖宗说得不错，这五大兵家以忠义名传大陆，他们的荣耀源自忠义，所以，断然不会谋反！若是谋反，只会遭百亿人众所唾弃和鄙夷。换成是我，我也不会反。” “既然不能反、不敢反，拥兵自重就拥兵自重呗，反正效忠的还是炎朝，受益的还是皇室。又不是一家独大，那你又怕什么？” 炎玄天兴奋道：“这便是五祖说的‘五大兵家比皇室血脉更可信’缘由么？五祖真乃睿智也。” 老人闻言，长长的叹了口气，过了半晌方才沉言道：“五大兵家忠诚炎朝、忠诚皇室…明里一气，实则竞争不休。这也是五大兵家和皇室、炎朝共存百世之因。但是你多疑、短视、图谋不轨、苦苦相逼……他们才被迫拥兵自保，也因为你的愚蠢，原本相互肘制的五大兵家走向合作。” 老人冷冷的盯着面色苍白的炎玄天，道：“宋家惨遭屠戮，举世同情。而你，明知道宋家与圣殿有不共戴天之仇，还将后者册封为国教。你之举止让兵家寒心，让军人寒心，让百姓寒心。炎玄天，你联合圣殿图谋朝臣之恶名已经传遍天下，此之种种，皆是君主寡恩之举。” “是你打开了困虎之牢笼，但若真有一天，他们起兵谋反，天下人也只会抱以同情理解，而无丝毫唾弃。” 感受着老人的细细分析，炎玄天本就显得有些惨白的脸庞，顿时变得更为的苍白，手掌微微颤抖，哆嗦着说不出话来，许久，才硬着头皮道：“老祖宗，玄天知错了，眼下如何是好？” 老人冷冷道：“禅位给你儿子，由他推翻你的一切错误决定乃是最好的补救。” “这……”炎玄天惊愕。 老人揶揄道：“就知道你不会。” 炎玄天汗颜无地。 “其实你这皇帝当得还算勉强，你的儿子比你更没出息。”老人毫不客气的说道：“你舍不得皇位也可以理解，毕竟，那个位子实在太过诱人了。”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废除一些针对五大兵家的阴谋诡计，那几个扶持起来对付兵家的家族也该废了，他们只是利用你达成某种目的而已，并不是忠于你和炎朝。兵家虽是一时心寒，但毕竟忠诚了百世，若非实在走投无路，他们是不会谋反的，这个你大可放心。但，需要一两世人去安抚。至于册封宋云那种事情以后别做了，假惺惺的，老子看着都想吐。” 炎玄天：“……” 老人道：“兵家之中，其实最令人放心的便是宋家。” 炎玄天愕然道：“老祖宗，怎么会是宋家？” “笨蛋！”老人道：“宋家人丁单薄，加起来也就三个，而他们面对是一个完整的圣殿！你怕什么？” “宋云不接册封，一是有怨气；二是你太虚伪、太恶心；三是为了复仇。所以在对付圣殿前，他必须将宋家经营成一个超级势力。在努力经营宋家的时候，他根本没时间没心思对付皇室。” “等宋家成为超级势力，便是与圣殿决一生死的时候了。败，宋家灰飞烟灭。赢，就更不用担心。” 炎玄天眼睛一亮，道：“级数势力对世俗‘皇位’、‘皇权’的兴趣并不大。因为他们追求的并不是一时一世的烟花灿烂，而是千秋万代的源远流长！这是古往今来的规律，所有势力莫不如是！宋家一旦赢了，便会淡出朝野。” “宋云经营家族。作为宋家唯一后人，宋绝也是志在江湖。就算宋凌当了炎朝兵马大元帅，掌炎朝全国军队，对我皇室也没有丝毫威胁，因为，宋家后继无人，既无后可继，就更没必要争什么了。” “宋凌乃是为国为民的好汉子，肝胆相照的血性男儿。玄天其实对他非常放心，唯一所虑的是宋云，这个铁血天将个性十足，玄天对他深怀戒心，现经老祖宗开导，玄天总算豁然开朗了。” “现在皇室和五大兵家还有寰转余地！”老人淡淡道：“宋家成员虽少，可是因为宋绝本人的强大，以及还有万兽之王这等强援，所以，在现阶段中，宋家无疑又是五大兵家中最为强横的存在，所以，你之重点是修复宋家的关系。” “你引圣殿为国教乃是一步臭棋，这一招之差，便步步受制。当下，圣殿你惹不起，连圣殿都害怕的宋家你更惹不起。但，这并不会成为你修复彼此关系的障碍，毕竟，圣殿都怕，他们有什么资格指责你。” 炎玄天心服口服道：“玄天，多谢老祖宗指点。” 老人淡淡道：“老夫也是皇室中人，也不愿炎朝就此湮灭。还有，别再去怀疑宋绝，说来这孩子也挺可怜的，若不装傻充愣，早就被人弄死百万次了，估计，百万次中，你会占有九成。” 炎玄天又是一阵面红耳赤。 “当然，你现在就想弄死人家也不行了。”老人一脸羡慕的说道：“一个十七岁的大孩子，轻轻松松就砍了一个帝境六重天，这少说也是帝境七重天的实力啊！实在不可限量啊！怎么就不是我炎家孩子呢？” 炎玄天心头一动，道：“老祖宗，天月曾和宋绝有口头盟约，您看……” “少整这些恶心的……” 炎玄天连道：“玄天遵命。” 老人一吹胡子，喝道：“天月去宋家走走还是可以的！若是大着肚子回来更好。” 炎玄天满脸黑线！ 才让我少整这些恶心的，您这，不更恶心吗？ “咦！”老人呼的站了起来！ 皇帝炎玄天亦是赫然色变！ 他发现。 天地间四散的灵气，在这一瞬间像是遇到了一个黑洞漩涡，形成一个肉眼不可查、却又有如实质的灵气风暴。 汹涌澎湃、浩浩荡荡、前仆后继、无休无止的朝某个方向狂奔…… 皇帝和老人相顾一眼，迅速纵身向皇宫最高处——中州之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