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六十六章：昔年旧颜倚红妆（十）
清风流转，倏然静寂。 灵主的眸光愈加疏淡，“的确如此——既然芝王将所有的一切都看得如此透彻，那么我也就直言不讳了，芝王犯下这弥天大罪，自问有可恕之道么。” “有。”芝王的回答简洁干脆，并没有因为灵主直白的质问而动怒。 “请说。” “其实道理很简单，如果你能够一举拿下我，那么以我犯下的罪孽，自然没有可恕的道理，但眼前局势变幻莫测，与我一语和解，好过纷争无数，我自然就又有了可恕之道。” “听芝王这么说，似乎只是权宜之计，等到局势稳定下来，是不是要重新清算恩怨。”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在你看来，如今三界动荡，轻易能够稳定下来么？” 灵主眉心一蹙，这个问题的确把她问住了，按照芝王所言，纵然今日和解，也只是为了共同的利益，那么一旦等到三界稳定下来，他们之间的恩怨依然要解决。道理原本如此，但是诚如芝王所说，以眼前的局势而言，所谓的三界稳定，似乎只是一个短时间根本不可能实现的前提。 也就是说，为了精族的大势，无论他们之间有怎样的恩怨，都必须联合起来，这就是大局。 “可是……我并不愿意这样做。”沉吟片刻，灵主终于说道。 芝王眉心锋芒一盛，“哦？为什么？” “因为一个会背弃自己种族的人，很难让我去真正信任，纵然今日和解，谁又能说他日你不会再生出波澜，甚至是背叛精族。” 芝王眼神倏然一寒，“无论是谁，都一定要明白一个道理，他所看到的一切未必是真实，所以在看清事情的始末之前，不要轻易去做出判断。” 灵主断然否定芝王，“我所做出的判断，绝非轻易而为，芝王所做的一切举族皆知，难道还有什么可以掩饰的吗？” 芝王冷峻地看了灵主一眼，“世间越是不合情理的事情，往往越表明后面还有未知的原因，难道你连这个道理都不懂么。” 灵主丝毫不让，“懂与不懂又有什么区别，最终的结果就在眼前，难道是只言片语就能够抹除的吗，我纵然看不到因，但是果却十分明显，如果芝王果然另有隐情，不妨直言相告，否则纵然说到天花乱坠，又岂能让亿万精族子民信服。” 芝王森然道，“如此说来，是什么也不用谈了是么？” 鸢华没想到灵主和芝王一来就彼此斥责，丝毫不留情面，冰棱藤下散发着灼灼的怒火，这哪里像是相互协商，以求取最完美的结果，简直就是看谁先忍不住强行出手。 灵主凤眉一竖，“芝王如果真有诚意，就不应该恼羞成怒，更不会说出这样任性使气的话来，既然芝王想冰释前嫌，岂能不拿出任何的诚意？” 芝王的眼神愈加冰寒，“和议之事，似乎是你先提出来的，难道不是应该先由你拿出诚意吗？” 灵主分毫不让，“但是现在在这冰棱藤下商议的，却是我和你两个人，是我们为了达成某个共同的目的，而绝非是我一意求全，芝王如果连这一点都没有看清楚，今天的确没有必要再谈了。” 鸢华早已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戒备，灵主与芝王争锋相对，他担心芝王随时可能暴起，他必须全力保护灵主的安全，这是他最重要的责任和使命。 周围的空气骤然变得紧张起立，连双方各自驻扎在千丈之外的高手，都真切地感受到冷冽的气息，大战之势一触即发，所有人都神色凝重，高度戒备，唯有灵主始终从容镇定。 过了许久，芝王猛然仰天长笑一声，这笑声来的太过突兀，所有人都不解其意。 愣怔之间，芝王笑声顿止，目光笔直看着灵主，“果然有进益了。” 灵主略一愣怔，随即恍然大悟，芝王竟似是在试探她么—— “芝王，你究竟葫芦里卖什么药？” 芝王神色渐渐肃然，终于凛然说道，“如果有一个机会能够换取精族太平，但代价却是你的性命，你是否愿意。” “芝王大胆！”鸢华终于忍不住怒斥道，“芝王身为尊者，应该明白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 芝王淡漠地看了一眼鸢华，“你也应该明白，什么地方轮到你说话，什么地方你应该闭嘴。” 鸢华凌然无惧，“芝王既然不臣在先，就没有资格怪罪我举止无理。” 芝王眼中锋芒一盛，灵主已经呵斥道，“住口！” 灵主头也不回，语气冷然如霜，“无论芝王做了什么事情，都不是你能够斥责的，你应该明白自己的身份，很多事情看着就行，不该多嘴的，连半个字也不要说。” 鸢华从未见灵主如此动怒，急忙凛然道，“属下知罪！” 灵主这才对芝王说道，“芝王方才所言言犹未尽，不妨直言。” 芝王眼中精光一盛，“果然有君主之风，既然你有这份胆气，我就给你指出一条路，至于究竟怎么选，是你自己的选择。” “请说。” 芝王缓缓起身，双手负于身后，遥望诸天星河，“自魔尊出世之后，仙域节节败退，虽然有两大帝仙坐镇，但仍然处于绝对的守势，如今魔族势力遍及三界，虽然未定全局，但距离一统三界的时间已经不远了，在这种情况之下，妄图以一族之力阻挡魔族，无异于螳臂当车，最后的结果只能是坐视自己灭亡。” 灵主开始还是凝神细听，等到后面越来越觉得不对，到芝王说完的时候，她已经掩饰不住心头的怒火，“这就是你的理由么！” 芝王似乎早已算定灵主的愤怒，神色依旧丝毫不变，“这就是我的理由，只要精族归顺魔族，就能够保全全族。” 灵主怒气勃发，“想不到精族一代传奇高手，竟然会有如此荒谬绝顶的想法，现在我们尚有一战之力，又有佛界圣光保全，怎么能就此向魔族屈服，一旦委命魔族，到时候精族才会真正遭受灭顶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