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6章23 夜话
“……当然认识啊。”樱井静香低下头，片刻后抬起头来，微笑道，“华夏书院李小茜，谁不认识啊。” 李小茜嗯了一声，虽然还是有点奇怪，但并没多想。任她如何敏感，如何聪明，也很难想得到：眼前这日本少女，和自己的哥哥最近有颇多的交集啊。 “一起进去？”李小茜指了指不远处被封锁的樱井梨香的住所。 “啊？”樱井静香吓了一跳。 “哦，不一起的话，那我自己进去了。”李小茜耸肩。 “……” 片刻后，樱井静香有些忐忑地跟在李小茜的身后，穿过封锁，进入了樱井梨香生前的住处。 同时樱井静香看李小茜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怎么？” “哦哦，就是觉得，小茜小姐你和传闻中的，不太一样。”樱井静香细声细气地说，心中则补了一句，反正和小森君的描述，差别蛮大的，小森君不是说他妹妹是个软妹子么？ 樱井静香看着李小茜年轻但沉静的脸庞，心说这完全是个未来的女霸道总裁吧！ “人总会变的。”李小茜笑了笑，很快转过话题，脸色一肃，问道，“白天去世的樱井梨香，生前是你的好朋友？” “……是。” “你能跟我说说她的事情么？”李小茜问，“我也不隐瞒，樱井梨香应该不是一个人，她背后有某个坏家伙，而且我怀疑是某个我之前认识的坏蛋。这是我今天来这儿调查的理由。” 和李小森不同，李小茜对于白天的事件的处理，要更加主动一些。 李小森的策略，是以不变应万变，或者说，李小森不需要主动去找樱井梨香背后到底是谁，而是必须确保：无论那人是谁，当对方出手的时候，自己能打得过。 反观李小茜，她似乎想要更多地搜集情报，把幕后的黑手揪出来。 “当然，如果提起那位樱井梨香会让你不舒服的话，就请无视我刚才的话吧。”李小茜又礼貌补了一句。 樱井静香犹豫了一下，最终叹了口气，说道：“我不介意的。” 接着她大概把自己和樱井梨香的事情讲了一遍，这其中许多事情，她连李小森都没说过，现在一吐为快，反而让从白天开始就十分沉重的心情，舒缓不少。 期间李小茜大部分时间只认真倾听，偶尔会在某些细节上多问几句。 直到樱井静香把能说的都说了，李小茜安静下来，默默思索。 月光洒在李小茜的黑亮长发上，如果李小森在场的话，会发现妹妹此刻的气质，有点像李幸倪。 那种沉静、坚定的样子，说明小茜真的长大了，再不是曾经那个只会跟在哥哥身后的小丫头，也不是那个不得不决绝地选择加入夜行者阵营的能力不足的女孩了。 “有帮助么？”樱井静香看着李小茜，眨了眨眼。 “有，非常感谢。”李小茜点点头，又摇摇头，说，“但信息还是不够，只有这些的话，我没办法推测出更多的事情。还有这件房间，应该被樱井梨香背后那人处理过了，反正以我的眼力，看不出任何不寻常的地方。但全无破绽，反而是最大的不寻常。对方应该是超一流的高手，说不定就是我猜测的那个人……” 有那么一瞬间，樱井静香几乎就要脱口而出：“我可以告诉你李小森在哪儿，你们兄妹俩可以联手一起调查研究啊。” 但说出来的是：“虽然我实力很弱，帮不上什么忙，但现在的局势，很糟糕吧？” 李小茜叹了口气，原地坐下来。 她望着夜色深处，微微出神，片刻后轻声开口道：“也谈不上很糟糕，但的确不容乐观。这场剑道大会，是因为柳长生放出的那个消息，才变得如此重要。但现在柳长生的行踪，并没有被我们掌握。俱乐部的家伙们，两年的内战之后，一直没有大动作，也不知道这次他们会有什么样的恶毒计划。至于夜行者……” 说到这，李小茜顿了顿，眼中流露出一丝困惑：“三年了，即便三年前夜行者在北美战役中遭受重创，也不该三年来这么安静啊……那些家伙，到底在谋划些什么呢？这次关系到第三件复活圣器，他们没道理不来的。” 刚刚暂放下的思绪，又重新充斥在脑海里，越来越乱，看不明白也理不清楚。 李小茜眉头渐蹙，直到身旁忽然响起一声易拉罐开启的气声—— 樱井静香递过来一罐汽水，抿嘴笑道：“喝么？” “……不了，谢谢。”李小茜摇头道。 樱井静香这时候已经从初见李小茜的激动又复杂的心情中，恢复了平静。 她也不介意，自己仰头喝了一口，然后说：“本来我打算一直逃避下去的，因为一个人的鼓励，我决定重回家族。回来之前，我其实想了很多，各种可能的情况，最坏的可能，我都想过了。但你知道么，真正回来之后，我的感受是什么？” 李小茜静静听着。 只听樱井静香低沉着嗓子，一字一顿道：“我的感受是：我真的很开心！兴奋的那种开心！” 李小茜露出一丝愕然。 对于眼前这樱井静香，她为了调查樱井梨香，也连带着了解了一番：一个逃避家族荣誉继承人的身份，离开家族两年，到往世界各地，救助濒危生物的女孩。 李小茜以为这是个厌倦纷争的软妹子，就像樱井静香以为李小茜也是个软妹子。 但事实是，软妹子什么的，根本不是的。 此时樱井静香眼中，燃烧着火焰。 并不是说前两年她在世俗圈所做的那些事情，被她自己否定了，而是她终于明白，自己其实是个不甘寂寞的人！ 既然生在这不安定的动荡年代，那么，回归家族，回归职业圈，才是她真正的归宿！ “虽然我实力在你看来很弱，但我还是要说——管那么多呢，干就完事儿了！”樱井静香高举起手里的易拉罐，罕见地大声说道，让李小茜一度怀疑那罐子里不是汽水而是啤酒。 李小茜自然不会因为樱井静香的实力不强就瞧不起她。 相反，受到这日本女孩的感染，李小茜也笑起来，说：“好吧，大概我是有点想太多了。” “是嘛是嘛，管他什么俱乐部、什么夜行者，眼下我们可是在举行剑道大会啊。”樱井静香说，“认真参加剑道大会，就是最好的备战！虽然我是没资格参加大会……” 李小茜接口道：“但你的武士护卫，那位樱井本堂，会参加大会。” 两个女孩对视一眼，同时开怀笑起来。 “话说回来，那位樱井本堂，能介绍我见见么？”李小茜问。 “呃……这……”樱井静香呆了一下，有些高兴地问，“怎么，小茜小姐认为本堂君他有资格冲击剑道大会的最终优胜，想要提前探探情报么？” 李小茜心说这还真不是。 其实樱井静香所说的“先别管藏在夜幕中的敌人，先把剑道大会办好、参与好”的道理，李小茜又何尝不明白呢。 剑道大会，是备战，也是展现力量——既然一时间找不出藏在暗处的敌人，那至少要让对方知道，我们不是好惹的！ 李小茜本人并不修剑道，她这三年来主修的，一部分是书院的“统兵诀”和“双人舞”，另一部分则是李小森教给她的“龙之舞”。 但作为华夏山门代表队的领队，李小茜自然对大会的种子选手，尤其是那些有望问鼎大会桂冠的人物，有所了解。 “欧洲的凯瑟琳娜、你们日本剑馆的唐沁、还有我们华夏的一位年轻天才，这是最有可能夺冠的三个人。” 李小茜看着聊着挺投缘的日本女孩，耐心解释道，“不过你的那位樱井本堂，实力也算很不错的。虽然我觉得他夺冠的可能性不大，但白天的时候，他所展现的完美走砍……老实说，我虽然对剑道了解不多，但那么极致的走砍，我还是第一次见。” “什么叫‘我的那位本堂’啊……”樱井静香忍不住脸红了一下，想了一下，忍不住问，“所以本堂君的实力，和你说的那三位，差很远？” 如果李小茜是个精通人情世故的人，这时候肯定会说：“差一些，但不算差太多。” 但实际情况是—— “是啊，绝对实力上，还是差挺多的。”李小茜说，“其实根本不是一个层次上的。” 樱井静香的笑容一时间有点僵：“……” 事实证明，三年的时间里，李小茜在许多方面成长了许多，但她终究还是那个李小茜。 那个在兵阁中，听到统领苗淼说“叫姐姐可把我叫年轻了哦”，于是就立刻乖乖改口叫“苗淼阿姨”的钢铁直女李小茜！ “好吧……”樱井静香现在能把眼前的华夏美少女和李小森口中那个妹妹对上号了，忽然想到了什么，“你刚才说，与会者中最强的是北欧的凯瑟琳娜、我们剑馆的唐沁、还有你们华夏山门的一个人？难道是传说中那位道门的羽化云小姐？” 别看樱井静香实力不强，但对于职业圈的有名人物，她可是如数家珍，否则当初也没办法和李小森说清楚三年来的大事。 所以这真的是个命中注定属于职业圈的女孩，无论实力强弱，她的心，其实从未从职业圈离开过。 “当然不会是羽化云学姐。”李小茜笑了笑，“羽化云师姐要是来参加的话，剑馆的唐心小姐，还有北欧的那位，肯定都坐不住了吧。” “所以小茜你刚才说的华夏的夺冠热门是——”樱井静香不知不觉已经直接叫“小茜”了。 李小茜也不介意，说道：“哦，算是我的学弟吧，年龄比我还小一岁，两年前入的我华夏道门。两年前他挺普通的，但现在，丹青子、南离他们联手，也未必打得过他。” “这么厉害？”樱井静香很惊讶。 “是啊，的确是个超级天才。”李小茜点点头，“未来说不定会登临天榜的……” “名字呢？男孩子？帅么？”樱井静香好奇地问，她毕竟是年轻女孩，难免对于这种“年少、天才、光芒万丈”的人设，感到很有兴趣。 李小茜嘴唇微动，正要开口，却听远处雪山脚下，陡然间一声巨响！ 闲聊归闲聊，真正发生情况的时候，可以看出李小茜的实力和三年前不可同日而语，她反应极快，瞬间就站起身，几乎不需要任何时间就进入了战斗状态！ 运转力量的时候，李小茜的本力急剧攀升，她的身子和随身佩带的“小小茜”彼此呼应，然后在“双人舞”的共振下，为她提供超越统领级的、急剧攀升的本力！ 李小茜拳头一提，周身竟隐约有巨龙的虚影和咆哮声。 想不起来，樱井静香就表现得很普通人了，哎呦一声，被和那巨响声同时传递过来的剧烈震动感，震得从地上弹起来，一屁股坐在了后方的一块装饰性的大石头上。 “好痛！”樱井静香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为了形象，她强忍着没去揉生疼的屁股。 然后她忽然睁大眼睛，发现新大陆似的，指着巨响声传来的方向，叫道：“是……是本堂君的住处！” 李小茜：“什么？！” 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头顶上陡然间掠过一个如风如火的身影。 那身影带起了一阵北方冰海般的味道，还有一股浓烈的血气，有点类似华夏古武者的武道精神，但血腥气更重。冰海的森寒，还有那种刀尖热血的炽热，糅合在一起—— 这正是北欧狂战士独有的职业气息！ “加布鲁？”李小茜认出了那个急吼吼朝巨响声的方向赶去的身影，“发生什么了？” “干！我特么也想知道凯瑟琳娜那疯丫头，背着我半夜跑出去，又搞出了什么鬼！”加布鲁吼道，“这女疯子，脑子里除了剑剑剑，还有别的么？！” 加布鲁的速度很快，像是一辆暴怒的火车头，说后半句话的时候，人已经远去了。 虽然他说得简短，而且有点没头没脑，但结合樱井静香的话，李小茜还是很快猜测出了个大概。 “北欧那凯瑟琳娜，该不会连夜跑去找樱井本堂干架了吧？”李小茜还有点不敢相信。 虽然说是要“先别管暗中的敌人先好好参加剑道大会”，但还真有凯瑟琳娜这种急不可耐的家伙？ “你呆在这里，我过去看看……”李小茜说到一半，就不得不无奈改口，因为樱井静香牢牢抓住了她的手，意思显而易见，“……好吧，抓紧了，我带你过去。但这……这到底是什么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