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黑蟒走蛟

    天水岩，顾名思义，就是一个巨大的地下出水溶洞，洞中有一条阴河，长年四季有清澈的水流淌出来，洞外经过水流多年的冲刷，形成了一条美丽的小溪，数百年来，都是整个白家寨取水的地方。

    至于溶洞的深处，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进去过了，村们民取水的时候，只需要站在洞外的小溪边，就可以装满清澈甘甜的泉水。

    在我们寨子中，关于天水岩，有着许多五花八门的传说，听得最多的就是关于蟒蛇的故事。

    据传古时候，在天水岩中，住着一条黑色的巨蟒，每当夏天的时候，它就会常常从洞中爬到洞外的小溪中戏水，有几次村民们去提水的时候，都看到了它的踪迹，不过好在它并没有伤害村民，正因为如此，村子里的乡亲也一直都与巨蟒和平相处。

    直到有一年，连续半个月下了很大的雨，村子里的水田全都被淹没了，村里建在低洼处的房子也都遭到了灭顶之灾。

    这时村里一个懂风水的祝由长老推算了一卦，说天显异相，恐怕有妖物出世，叮嘱村民们在此期间要躲在家中，不可随意外出，直到雨水消退下去之后，才能出来劳作。

    果不其然，当天晚上下起了更为猛烈的暴雨，天水岩阴河之中的水也随之从洞里泛滥出来，而那条在洞中生活多年的巨蟒则随着阴河的水漂了出来，在村中到处游荡。

    可惜的是村民们因为听了祝由长老的劝告，全都躲在家中闭门不出。

    但是无独有偶，村中有一个年迈的老奶奶，她无儿无女，一生都是孤独一人，临老的时候养了一只小白猫作伴，一直以来这只小白猫都非常的温顺和听话。

    这一天小白猫也不知道着了什么疯魔，正午时分突然尖叫着从屋子里冲了出来，站在雨中的山坡上不停的冲着坡下的积水”喵喵喵“的尖叫个不停。

    老妇人视小白猫如亲子一般，自然不忍它被淹死，于是匆匆打了把伞，追着小白猫到了山坡上，这时的雨已经小了很多，老妇人颤巍巍的走过去，抱紧了小白猫准备往家里走，谁知这时突然从坡下的积水中窜出一条巨大的黑蟒，拦住了老妇人的去路。

    令人惊奇的是，这条黑蟒似乎并没有要伤害老妇人的意思，只是围着老妇人不停的打转，不让她离开罢了。

    老妇人一把年纪的人了，多少也见过一些世面，何况山里人，多多少少懂点那些门道，是以虽然很害怕，但也很快就断定这黑蟒可能有话要对她说，再联想到这大半个月都是雨水不断，莫非是天水岩里的那条巨蟒要”走蛟“了？

    走蛟是我们湘西大山里的一种说法，就是蟒蛇经过长年的修练之后，具备了蜕变成蛟龙的潜质，每当这个时候就会下很大的雨，帮助它乘着水流离开修练的山洞，进入到大川之中。

    但是在成为蛟龙之前，它需要出去找人“问路”，最常见的例子就是横摆着蛇身拦在路的中间，过路之人见到它的时候，如果惊呼“龙啊，有条龙啊，那它则可以顺利蜕变成蛟龙，如果路人惊呼“蛇啊，好大的蛇啊，那则说明它的修行还不够，机缘还没有到，只能返回到洞中去继续修练。

    大概是因为人类是万物的灵长吧，所以只有得到人的认可之后，才能真的蜕变成龙。当然”走蛟“这种象现在全国各地都有，每个地方的说法都不一而足，我现在说的只是我们湘西一地最普遍的见解罢了，不喜勿喷。

    老妇人见状，心中已然明白了几分，此蛇虽然体形巨大，常年居于天水岩中，却从末出洞来伤害村民半分，甚至在大旱之年，它还会潜到阴河之中去弄潮，导致阴河中的水溢到山下几近干涸的小溪中，以供村民们取水饮用，这些村民们都是有目共睹的。

    现在它辛苦修练数百载，即将蜕变成蛟龙，出来向村民”讨句话“，于情于理，都是应该满足它的。

    于是老妇人大声的对着黑蟒喊”龙啊龙，我一个老太婆，孤苦无依，只有这么一个小白猫与我作伴，你作为神龙，可要保佑我们啊。说完之后又朝黑蟒拜了拜，拜完之后，黑蟒用阴森的蛇眼定定的看了一会儿老妇人，然后溜进积水之中，片刻间就消失了。

    第二天之后，天空恢复了睛朗，积水也都逐一消退，村民们开始了正常的劳作。晚上的时候，老妇人作了一个梦，梦到有一个身着黑衣的老人对他说“明天早上你去天水岩，那里会有一个婴儿，你将其带回家去好生抚养，将来他会出人头地。说完之后黑袍老人就消失了。

    老妇人醒来之后，细细的思索了一翻，料想应该是黑蟒前来报恩，不管是真是假，都应该去天水岩看看。

    之后一夜无眠，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老妇人就带了自己的小白猫一道往天水岩的方向去了，还没有靠近天水岩，就听到了婴儿的哭叫声，老人赶忙循声找过去，果然看到了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小婴儿。

    心知这个婴儿肯定是黑蟒对她的回报，老来得子，这应该人生中最大的喜事了，老妇人抱起婴儿，深深的朝天水岩的溶洞拜了三拜，然后径自回家去了。

    妇人老来得子，自然是分外精心的抚养孩子，这孩子也不负所望，天生异常聪颖，在二十五岁的时候，就成了湘西一地最大的土司，不过老人并没有享受几年儿子的孝顺，就一命归西了。

    她的坟墓就葬在龙头山上，虽然她去世多年，但是她和她儿子的故事，却成了村里千百年来的美谈。

    小时候生长在湘西大山之中，并没有太多的娱乐活动，每当到了晚上的时候，就会和小伙伴们三三两两的坐在寨子里的石凳上，拿一把蒲扇，就着清风和明月，听老人轻轻的给我们讲那个年代才有的传说和故事。

    有时候经常听着听着就睡倒在石头上了。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家中。

    离开家乡的这几年，偶尔会在城市中的某个角落听到家乡的寨子里某某老人离世的消息，每当这个时候，心情就会特别的低落，因为伴随着他们一道离去的，还有我的童年，以及青春。

    这些感慨大约是在我二十来岁的时候才滋生出来，在城市中的那些光怪陆离的经历，后面同样会提及，但现在要讲的是我童年所亲历的那些天马行空而又脑洞大开的东西。

    一阳，你在想什么，还不赶紧过来喝水。你个呆瓜，发什么愣啊。天鸿大声的叫喊将我从沉思中的拉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