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好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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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鹤云依然跪在紫宸殿中,呼吸凝重,咬着牙没有回话。 从郑吉提到私印是假的之后,他就知道有什么早就超出了他的预算。 不,准确来说,从她出现在紫宸殿开始,事情就不可能控了。 甚至,从那两名监察御史回京开始,他所做的安排就如野马脱羁了。 只是,长定公主从私印转到安乐侯府,当中跳跃太大了,直令林鹤云脑子转不过来。 珺儿怎么可能会从安乐侯府借银两呢?还是十万那么多? 珺儿从来没有提及过! 他想下意识想否认,但是他看到长定公主笃定的神态,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若非有十足证据,长定公主怎么会这么说? 永宁帝皱了下眉头,开口道:“小九,这是怎么回事?” “父皇,自从林珺借走我的私印之后,张俭便提醒我,私印重要,不可外借,为了免他唠叨,所以我让长定率一直看着林珺,然后便发现她与宋瓒偷偷往来,宋瓒还借给了她十万两银子,乃是通过吕记钱庄……” 郑吉冷哼了一声,继续道:“随后,我让人去查那吕记钱庄,竟还有了另外的发现!” 她垂眸看着林鹤云,淡淡道:“林大人,你猜本殿有何发现?” 她轻轻笑了一下,道:“本殿没有想到,吕记的掌柜对本殿府中的守卫都恭敬异常,还言本殿所需打点的银子,都已经汇往江南道了……本殿竟不知,本殿需要银两时,原来还需要从吕记钱庄筹措?” 最后一句,她的语气异常困惑,但谁都听明白是什么意思。 作为皇上最疼爱的公主,作为当朝首富唯一的外孙女,她需要银两的时候,有的是人主动将银两奉送至她跟前,断不用通过什么吕记钱庄! “如此,本殿才知道,原来吕记钱庄竟然有盖着本殿私印的账册。本殿的私印,只借过给林珺,待本殿回府一看,便发现林珺所归还的私印是假的!” 郑吉说罢,便从袖中掏出一物,“啪”扔到林鹤云的脚边。 这赫然就是长定公主的那枚私印! 林鹤云瞳孔微微一缩,他不久前才用了这枚印鉴,当然能认得出来。 但真假私印,还有安乐侯府那十万两,长定公主绕这么大的圈子,他已经知道长定公主这是什么意思了。 “林大人,不如你告诉本殿,林家要那么多银两……是作何用?” 这话问的是林鹤云,听入耳的却是永宁帝。 自江南河道出事后,他早已立刻前往江南道,之所以隐而不发,是在等待江南道的调查结果。 现在看来,就算江南道的调查结果还没有送上来,有一些事情踪迹已可隐约窥见。 其中的关键,便是他所信任和倚重的工部尚书林鹤云。 他半眯着眼,仔细盯着林鹤云,神情一如往常。 他内心也无愤怒,有的,只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失望。 这便是他的三品重臣,这便是他的三品重臣做出来的事情! 世上无官不贪,这个道理,永宁帝很清楚。 在他还是皇子的时候,所亲自办的长平侯谢均一案,就足以让他明白这个道理。 在江南河道的情况出现之后,他虽然表现得十分震惊,内心却并不感到意外。 治水历来是件大事要事,且涉及的官员甚多,历朝历代都不乏借修整河道贪钱的官员。 但是他没有想到,林鹤云会参与其中,而且在其中会在这么重要的位置。 他更没有想到的是,在事发之后,林鹤云的表现,完全不像一个三品重臣会做的事情。 瞧瞧其做了什么? 在林家罪证铺天盖地的时候,一径保持沉默,终于进宫了,却是举报姜家。 永宁帝忌惮姜家不假,却不代表他是个傻子。 若这一切都是姜家在背后所指使,姜家所图的是什么呢? 江南道贪墨,所为的无非是钱财,姜家已是国朝首富,还需要贪这个银两吗? 倘若连姜家要贪,那就不是为了银两,而是为了权柄。 问题是,姜贵妃并无诞下皇子,姜家要这个权柄做什么? 帝王失望的一点正是在于此,倘若林鹤云要为林家辩解,或者是找一个替罪羊,他都能理解。 偏偏,林鹤云找的替罪羊是姜家! 就算小九没有来报私印和吕记钱庄的事情,永宁帝也不会轻信林鹤云。 此刻,更加不信了。 “说说吧,朕也很想知道,为何林家会借这么多银两?” 十万两银子,蜀州哗变的平息也是这个数目,林家要这么多银子来做什么呢? 林鹤云颤抖嘴唇,几度张口欲言,却不知道该如何辩解。 他知道安乐侯世子真正心仪的人是珺儿,但是珺儿一直对其若即若离,就是为了吊着他而已。 珺儿不可能想安乐侯借十万两银子,不可能会留下这么大的把柄。 而且…… 皇上怎么回是这个态度呢? 那人不是说,皇上对姜贵妃和姜家异常不喜,早有厌弃之心,只要提到姜家,江南道的污水就能顺理成章地泼出去。 眼下,怎么和那人所说的情况不一样? 郑吉见到他这样,挑了挑眉头,眼神闪过一丝疑惑。 前世她被禁足明光宫,只知道林家状告,提供了吕记钱庄和明光宫的密信。 现在看来,林家所拿出来的证据也太单薄了,而且逻辑不通,因为姜家缺少这么做的动机。 一个事情,倘若没有了动机,那后续就不成立了。 父皇以非嫡非长的身份登基,经历过无数倾轧斗争,怎么会不知道江南河道、江南道贪墨的门道呢? 但最后,父皇还是相信了林鹤云的说辞,问罪于姜家和母妃。 父皇究竟是出于何种考虑呢? 郑吉默默思考着,林鹤云畏惧不语,而永宁帝……只打量着殿中这两人,声色不露。 一时间,紫宸殿内的气氛便沉凝了,似有什么重重压下来,令得林鹤云和内侍宫女等人难受不已。 至于永宁帝和郑吉,神色始终没有什么变化。 更漏滴滴,龙涎袅袅,就在郑吉想着要不要打破这种凝重气氛的时候,殿外候着的内侍突然唱起了不合时宜的奏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