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恶毒
辫梢儿与裙角在灯光中蹁跹，整个世界在她的眼前旋转出了温暖的弧度，也许那是梦想的翅膀正在张开，像云一样柔软、像风一样轻，在那灯光洒下的地方、便是属于她为初中三年画上了句号的舞台…… 轻盈？ 曼妙？ 霍海没办法去描述那个彷如是精灵一般的女生，在他的记忆深处有着掌声如雷、有着激情澎湃、有着优雅和冷傲，但惟独没有失落、沮丧和遗憾。 依照原本的既定轨迹，司蕨薇不该遭遇这么多、这么大的麻烦，更不应该在参加文娱汇演的这个关口上、还要为她的姨妈提前来了、为她钥匙串的不翼而飞、为她伴奏磁带的丢失而苦恼、而沮丧、而伤感。 依着天桥的护栏，霍海的目光刚巧落在了那个伏在桌上的女生身上，细长且挺直的颈项、紧蹙的秀眉、高高扬起的马尾，而当那双秋水般清澈的眸子转向了他的刹那间，心脏跳动的砰然之声、令霍海突然间意识到自己将女儿送进了舞蹈学校的时候，未曾不是因为少年时烙印在了内心深处的这个女生？ “你知道帕赫贝尔是谁吗？你知道《D大调卡农》这曲子是怎么来的吗？你知道关于这首曲子背后的典故吗？你知道这曲子的特点、知道这曲子被称之为什么吗？霍海！你不可能会知道的这些的，你根本就不懂音乐、更不懂跟这首曲子相关的一切，你就知道打游戏、你就知道说大话、你就知道想方设法的去骗家里的钱、你就知道骗人、你就知道用字典砸人的脑袋……” 周亚敏的语速越来越快，似乎是希望借助于这样的斥责和质问、令心中的彷徨和不安就此消失，但当她走上前去推了他一把、要他开口说话的时候，转过脸来的霍海目光之中、却是有着令她心脏猛然间被攥紧的悸动！ “帕赫贝尔是《D大调卡农》的作者，他是德国人，而关于这首曲子的那凄婉的爱情故事、其实是捏造出来的，因为在帕赫贝尔的那个时代、古钢琴才是主流，并且帕赫贝尔本人所使用的还是管风琴。帕赫贝尔的《D大调卡农》虽然被誉为‘人类理性在音乐上的代表作’，但实际上他在作曲界却被称之为‘半曲天王’，因为这家伙致力于教会音乐的写作，有有着巴赫的哥哥这种天才学生，可最终他所流传下来的曲子、却仅有这一首出名……” 从记忆里流淌出来的关于《D大调卡农》、关于作曲者帕赫贝尔的那些典故，霍海随便挑了些出来进行介绍，也足以令周亚敏这样非音乐极端爱好者的小女生目瞪口呆了。 说是根深蒂固的偏见也好、性子里的本能不屑也罢，当周亚敏注意到他在回答自己的问题时、一直盯着教室里的司蕨薇，心中的怒火也便油然而生了。“霍海啊霍海，原来你到了今天都还不死心呐？你还要不要脸的啊？非要人家当面拒绝了你、大家连普通朋友都没得做了你才开心、你才满意、你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儿的货色不成？” “啊？”霍海怔住了。 “啊什么啊呀？别装了，没可能的！一点点的希望都没有！你觉得你凭什么能让人司蕨薇看上你？是因为你个子高、还是因为你的成绩差？又或者说是因为住前后楼、所以你就有机会了？告诉你，别做梦了！就算是全世界就剩你一个、人司蕨薇也不会看上你的……” “全世界如果真的只剩下我一个，反正我肯定不选你的，放心吧。” 从霍海潜意识里冒出来的这个回答、让周亚敏杀人的心都有了，本想狠狠踹他一脚、可周亚敏一低头却瞅见了他的膝伤，不得不闭上眼、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令心情稍稍平复了些，然后便咬着牙说。“霍海！你的无耻程度已经超乎想象了！以前真的是看错你了……” “帕赫贝尔的《D大调卡农》太经典了，在音像店里一定是能买到的，既然你说买不到、那肯定是因为选的伴奏磁带比较特殊，我猜一定不会是标准大提琴的版本，又或者干脆就不是广为流传的《D大调卡农》帕赫贝尔的哪啊部分、而是吉格的那部分，对不对？” 吉格是谁、周亚敏可并不知道，但她发现霍海随口道来、几乎是不假思索，想了一下可就断定他一定是因为去年选择了《天鹅湖》的司蕨薇在颁奖的时候说过、今年可能会选择《D大调卡农》这首曲子，所以不但找了关于这曲子的资料、还进行过深度的研究，虽然越发的看不起他、可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猜测真的很接近了，抿着嘴犹豫了片刻才道。“伴奏磁带是她妈托人从香港捎过来的，是极其少见的吉他伴奏版的，就连音乐老师都说从未听说过可以用吉他来演奏这曲子，所以别说是在邗州想要买到了，可能连听说过的人都很少……” “吉他版的吗？也许我能有办法……” 霍海喃喃自语着，记忆里只有那个女生在舞台上轻柔的舞姿、优美的动作、高高扬起的修长颈项，而伴奏所使用的音乐是什么、又有何特殊，哪里会留存在他少年时的记忆之中呢？ 周亚敏虽然不觉得他真的能想出办法来，但司蕨薇想要参加文娱汇演、为这初中三年的时光画上个句号的心愿却是由来已久，作为她的好朋友、尤其是在眼下基本上绝望的情况之下，周亚敏觉得自己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去换取司蕨薇能够完成心愿的一个机会，霍海此时的模样、实在是可恨的紧，但她还是按下了去暴揍他一顿的念头道。“你能有什么办法？伴奏磁带没办法解决，回家换衣服也不可能了，你要是能想到办法，那我就佩服你了！” “就只是佩服我？呵呵……” 周亚敏恼了。“你什么意思？” “你为了完成司蕨薇的心愿的决心，有多大？” 周亚敏毫不犹豫的说。“倾尽全力！” 霍海有些诧异了，重新打量了她一番这才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可以让她这一次的表演完美且不留遗憾，你准备付出什么代价？” 周亚敏攥紧了拳头，咬着牙一字一句的道。“倾我所有！” “那你需要答应我几个条件，而且保证司蕨薇也能依着我的安排去做……” 认真的听着，周亚敏的表情从愤怒到愕然、再到震惊、兴奋，但当霍海说出了所需要的费用之后、周亚敏却是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口袋。“要多少？两百块？你想骗我的钱？” 霍海的脸黑了。“信不信由你！老班可快来上课了，你别指望着我会当着老班的面儿、大摇大摆的逃课！” 周亚敏将信将疑进了教室，将情况告诉司蕨薇、换来的是却是她的摇头、失笑，但最终还是抿着嘴点了点头，周亚敏是抱着死马当做活马医的念头、找了好些个同学才凑够了钱，揪着张念怀来到了霍海面前将钱递了过去，等他准备接过去的时候却是攥紧了那些钞票、咬着牙说。“霍海！你要是敢趁机骗我的钱，我保证你会变成全班、全年级、全校、甚至是全邗州女生们的公敌的！我会把你干的坏事儿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抖落出去，我会让你臭名远扬……” 如此的恶毒，怪不得后来能在法院里混的那么好，牙尖嘴利说的就是这种女生吧？霍海也是有些服气了，但懒得跟她继续掰扯，把钱塞进了兜里便扯上一脸懵的张念怀赶紧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