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贵姓

    锃亮的肉瘤脑袋，紧身半透明黑色网眼短袖衫、过膝的花短裤和凉拖鞋，挂在脖子上的那根食指粗细的金链子在张念怀的眼前晃动着，单是他的脸被对方的手揉搓着不断变换着形状，因为脸胖本就不显小的眼睛几乎都看不见了，表情什么的那更是无从谈起。

    “你就是那个小胖子？这脸上的肉还真的是蛮多的嘛，就是不如女孩子的脸滑，手感还是不太好呀……”

    戏谑且轻佻的语气，粗鲁且嚣张的方式，张念怀的脸色越发的苍白了，就连站在一旁的白子念都有些于心不忍，干脆盯着那条开始涨水的小河，心想也省的事后被扣上个视而不见的罪名。

    还是有点担心这小胖子会嚎啕大哭，肉瘤脑袋似乎也觉得恐吓的差不多了，点了根烟、一脚踩在了张念怀的身侧，吐了个烟圈在他脸上便道。“说吧，这事儿你准备怎么办？”

    张念怀确实是被吓坏了，不过直到现在他都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只好苦着脸道。“什、什么怎么办啊？”

    “嘿呦？跟我装蒜是吧？知不知道老子是谁？啊？”

    肉瘤脑袋吆喝着扬起了手，见张念怀被吓的脖子一缩、赶忙胳膊赶忙护住了脸，乐的是哈哈大笑，转过脸冲着白子念说。“小白啊，你的同学都这么有意思的吗？”

    白子念瞥了一眼可怜兮兮的张念怀，转过脸瞅着教学楼那个方向说。“李哥，再有十分钟就该上晚自习了，凉亭这边教导处肯定会派人过来的……”

    “教导处主任还是章鱼那王八蛋？”

    白子念点了点头。

    肉瘤脑袋咬牙切齿的道。“妈的！就是章鱼这王八蛋把老子给开除的，要不然我都该念高二了！这几年老子一直想找机会收拾那条死章鱼呢，要不是老大说办了这章鱼、一定会闹出大事儿来的，老子真想废了丫挺的！个老王八蛋，反正丫挺的千万别在大街让老子碰见，不说真的是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了，老子搞断他的手脚，分分钟的事儿！”

    白子念没吭声，不过他却挺向往大头过的那种日子的，抽烟没人管、喝酒更是小case，打人没人敢还手，有人敬烟、递火儿，人防乐园那边提到他老大的名号、那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真的是不要太风光！

    肉瘤脑袋还在骂骂咧咧的，掏出烟扔了根给白子念、见他竟然没主动过来给自己点火儿、可就有些来火，转过身给了张念怀一巴掌、提溜着他的脖领就把人给拽了起来，拖到了面前便恶狠狠的道。“小胖子！你给老子记住！食堂里新来的那个楣楣是老子的老大的马子！别说老子没告诉过你，你要是再敢跟老子的老大的马子眉来眼去的，老子的老大要是过来了、你就等着断胳膊断腿儿的吧！听明白了没？啊？别让老子再重复！”

    最后的这一声吼，吓得张念怀不禁打了个哆嗦，嘴巴颤抖着想要开口说话、可嗓子眼却像是被堵住了一眼，只好连连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哎？你们在干嘛呢？不许欺负人！”

    从凉亭下面传来的这么一嗓子，刚把烟点起来的白子念赶紧扭过了脸，见小辣椒周亚敏嚷嚷着冲了上来、跟在后面是班长古静漪和张念怀的同桌霍海，赶忙把香烟藏在了身后、直起身子往教学楼的方向张望，见除了他们三个之外并没有人跟着过来，这才不由得松了口气。

    一步三台阶冲进了凉亭，小辣椒周亚敏先将张念怀扯到了身后护住了，这才怒视着肉瘤脑袋大头。“你干什么呢？”

    肉瘤脑袋大头目光越过了小辣椒、落在了张念怀的脸上，鄙夷的撇着嘴、却冲着他竖起了大拇指。“你这小胖子还有相好的呢？江湖上都说英雄救美，你可是倒好，还有相好的挺身来救你了，真够爷们的！不过老子可警告你，一脚踏两条船、那是找死！别忘了老子刚交代你的事儿，知道不？”

    被称作是张念怀的‘相好’的，小辣椒周亚敏就算是再泼辣、可也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小女生，脸臊的通红，想要反驳、却被肉瘤脑袋大头的凶横表情和猛然扬起了来的巴掌给吓坏了，缩了头、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却强撑着不肯让开。

    慢了一步，班长司蕨薇此时也冲进了凉亭，往周亚敏身边一站、看也不看那肉瘤脑袋便冲着白子念说。“你怎么好意思的？大家可都是同班同学！怎么还能带着外人来欺负同学？”

    白子念脸色一变，示威般的将藏在背后的香烟塞进嘴里抽了一口才道。“司蕨薇，你可别血口喷人！要不是我正好赶过来了，小胖子还不知道被揍成什么样儿呢！你不说感谢我、来了就找我的茬儿，你当我是好欺负的啊？”

    “小白啊，你的好心被当成是驴肝肺了吧？哈哈，给你面子老子来了才没动手的，要不然这种小胖子、分分钟能被老子捶成个残废！让开，一边呆着去……”

    肉瘤脑袋说着双手一拨、便将挡在眼前的两个女生给拨到旁边，伸手便掐住了张念怀的脖子、把人给整个提了过来，皮笑肉不笑的冲着两个女生说，自己可是这小胖子的好朋友，过来是探望老朋友的、聊聊天的，难不成聊天也犯法？

    张念怀的脸色发青、唯恐她俩被这个肉瘤脑袋给打了，无奈的点着头说。“我没事儿、我没事儿，你俩都回去吧、回去吧，我真的没事儿……”

    “听听？听听！小胖子自己都说没事儿了，你俩就算都是他的相好的、可也管不着我们爷们之间的事儿吧？啊？得了，赶紧走、赶紧走的，晚自习可是重要的很呢，老子可也是十中出来的，说起来你俩见了老子都该喊一声学长的呢……”

    霍海的速度最慢，一步一步的走进了凉亭，来到了肉瘤脑袋的面前便问道。“你是十中学长啊？请问是哪一届、哪个班的？”

    “老子初二就退学了，不过……”

    肉瘤脑袋的话还没有说完，霍海将张念怀给拽了过来，然后可就抡起手里攥着的牛津字典砸在了肉瘤脑袋的脑门上，那‘嘭’的一声闷响、惊得在场的人都懵了。

    “贵姓？算了，我猜你肯定不会姓李。李耳的棺材板搞不好就爱因为你这种烂人、会真的压不住的。哦，你知道李耳是谁吗？不知道的吧？怪不得敢一口一个老子呢。你这种人好歹也是在十中上过两天学的，可要是你语文老师知道你这么无知，你觉得你会不会挨揍、会不会罚站、会不会被要求喊家长、会不会被罚写检查、会不会……”

    又厚又沉的牛津字典、重重的砸在肉瘤脑袋的头上、脸上、肩膀上、胳膊上，那嘭嘭嘭的声响混合着肉瘤脑袋的痛呼声，令司蕨薇和周亚敏愕然捂住了嘴、令白子念看的直了眼、夹在手指间的香烟快要烧手了都没感觉。

    混社会也有几年了，肉瘤脑袋挨了这么多下、也终于反应了过来，‘啊’的一声怒吼、可就抡起了拳头，只是一通王八拳还没有结束，前胸却是挨了重重的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