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辛晓月，莫愁

    星期一上学后，霞之丘诗羽就收到了颜开在周末完成的第十一、十二话的画稿。

    看着颜开精神奕奕的样子，居然没有一点通宵赶稿的迹象，霞之丘诗羽倒是有点疑惑。

    昨天下午，颜开找了她和毒岛冴子，三人讨论了一下午的剧情，也就是说，这两话分量的画稿是颜开回去后在一夜时间内画出来的。

    霞之丘诗羽想吧，就算颜开手速再快，又有前期准备工作在，颜开一定也是拼命压榨了睡觉的时间才能画出这么多稿子，但看颜开的样子，又不像是熬过夜，作为资深熬夜党的她绝对是这方面的权威。

    霞之丘诗羽当然不知道，颜开不是少睡觉，而是根本没睡觉，人家完全是靠打坐运功来代替睡觉的，简直和妖怪一样。

    霞之丘诗羽和颜开讨论设计了好多段剧情，也不知道有多少被颜开画入画稿中，想到这个，虽然是上课的时候，霞之丘诗羽还是忍不住偷偷看起了画稿。

    正在上课的老师当然注意到了这个班级尖子生的不当行为，但是眉毛抖了抖后，还是选择了视而不见。

    这次起码没睡觉，他已经很欣慰了，他还能多要求什么？

    长大成人的白云成为了杀手，这个霞之丘诗羽一早就知道了，毕竟她们光讨论人设就讨论了好久，她还知道白云是个很厉害的杀手，从来没有失手过。

    白云接到辛晓月的指令，让他去杀白沙堡堡主白天岩。

    接到指令后，白云没有急吼吼就跑去杀白天岩，而是决定先跟踪观察了白天岩。

    他混入白沙堡，成为白沙堡的一个下人，开始寻找白天岩不为人知的弱点。

    一番探查下来，白云发现白天岩虽然好大喜功，但却又是个很小心的人，不止自身武功极高，身边的两个保镖也是少有的高手，他很少出门，而想在白沙堡里杀白天岩，简直不可能。

    白云找来找去，发现白天岩唯一的爱好就是喝酒，每天都要宴请宾客与他共饮，白天岩总说他最讨厌那些不懂品尝美酒的人，还有着千杯不醉的美名。

    但是白云经过仔细探查后发现，白天岩千杯不醉的美名是通过扣喉咙把酒吐出然后喝更多酒得来的，这是白天岩最大的秘密，他吐酒的过程中只有他最信任的管家陪在他身边，帮他处理秽物。

    这是白天岩唯一会离开他两个保镖时候。

    探查到这个秘密后，白云立刻制定了杀死白天岩的计划。

    他假借白天岩好友的名义给他送去了坛上好的美酒，引得白天岩提前去呕酒。

    同时，管家被白云弄出事情拖住，白天岩没人处理秽物，只能到后山的林子里去呕吐。

    老虎都有打盹的时候，没有保镖保护，又喝得微醉，现在白天岩这头老虎正在打盹，还有什么时机能比现在更好？

    偷偷跟随在白天岩身后的白云闪电出击，将白天岩一剑刺杀！

    完美的刺杀！

    遇事冷静，行事大胆，处事小心。

    白云将目标的习惯和反应完全计算了出来，然后才有了这绝杀的一击。

    虽然白云和他父亲燕北飞模样酷肖，但行事却截然相反，若是燕北飞的话，杀人何须这般麻烦，提剑闯上白沙堡，直接取了白天岩的人头就是。

    当然，若白云有燕北飞的武功，也没必要这样做计划了，有那个时间，杀光白沙堡的人三遍都有余了。

    而在另一边，白天岩宴请的宾客中，有人突然想起，给白天岩送酒的那个好友在十天前已经死了，这时送上酒来，若不是鬼送来的，那就一定是有鬼！

    白沙堡的人急匆匆跑去来寻找白天岩，而白云则从容撤退，在他的计算中，等白沙堡的人赶过来，他早已经走远了。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白云杀人时的样子却完全被一个在林子里游荡的女子看在了眼中，白云撤退的过程中遇上了那女子，那女子不惊慌也不闪避，只是和奋力奔逃的白云一个错身，一次对视。

    女子很美，神态冰冷，对于白云这个杀人的凶徒不管不问，任由白云离去。

    而白云却从与那女子的对视中读了女子眼中的绝望，这是死人的眼神，就算女子现在还活着，她也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动力。

    任务完成，白云去向辛晓月报告，来到了一家名为“风流坊”的青楼。

    这是长安最大的销金窟、温柔乡，无数男人在里面一掷千金，醉生梦死。

    落拓的白云和这纸醉金迷的地方格格不入，他望着风流坊的招牌，脸上没有一丝欢喜，有的只是隐藏得很深的厌恶。

    他走入风流坊，立刻有婢女迎上来，将白云带到边缘的座位上，让白云等等，辛老板很快就来。

    大厅中央，一名盛装打扮的成熟美女从二楼楼梯缓缓走下，立时被许多男人众星捧月般迎上。

    那成熟美女风情万种，更是长袖善舞，周旋于一个个对她色与魂授的男子中间，将他们哄得非常开心，切切实实地告诉了霞之丘诗羽，什么叫做红颜祸水。

    辛晓月……居然画这么漂亮，可恶！

    霞之丘诗羽知道，这个一出场自带色气的成熟美女正是以御门凉子为原型的辛晓月，也就是那个第十话中，捡到白云的小“大姐”。

    十多年过去了，当年的早熟小丫头已经变成了风华绝代的大美人。

    白云看着模样大变的辛晓月，不自禁开始回忆起过往。

    大约十年前，他们还衣食无着的时候，因为工头觊觎辛晓月的美色，故意刁难他们不给他们结工钱，五人忍无可忍，杀了工头，结果被工头的亲友追杀，他们一路逃，逃到了风流坊。

    风流坊名气很大，不是那些工头的亲友敢得罪的，但是他们也不甘心退去，围在风流坊外等着白云五人被赶出来。

    风流坊的老板可不是个做慈善的人，他当然不会无缘无故保护白云五人，这时候是辛晓月站了出来，用自己的身体换得了风流坊老板的庇护，而剩下四人，被打得半死的白云、韩灰、李迈和常欢也得到了救治，并被训练成杀手。

    辛晓月出卖身体保护了白云四人，这对白云四人来说无疑是耻辱的，但是四人在颠沛流离中已经学会了什么叫隐忍，他们只能一边养伤学本事，一边等待反扑的机会。

    风流坊的老板是个变态，不止欺辱辛晓月，每日还要虐打辛晓月，辛晓月为了白云四人只能忍耐，还不敢让白云四人知道她的遭遇，怕他们冲动之下做傻事。

    这个时候的他们，是真的情深义重，如同家人一般。

    直到有一天，风流坊老板施虐完后，白云等人去看望辛晓月，发现辛晓月被打得遍体鳞伤，忍无可忍的四人也不想再等机会了，乘着当日老板孤身一人外出办事，四人拿上利器，就要跑去刺杀老板。

    倾盆大雨中，四人手持刀剑，杀气腾腾地找上风流坊老板，用最野蛮的方式向他发起撕咬。

    风流坊老板起初对四人的袭击极为不屑，毕竟风流坊是他打下来的，他并不是庸手。

    但是养尊处优多年的他已经失去了在搏杀中最重要的武器——狠劲，反而被毫无章法的白云四人打了狼狈不堪。

    但到底还是风流坊老板更强，他被四人打伤，白云四人却被他打到在地动弹不得。

    正当风流坊老板得意洋洋之际，突地发出一声痛苦的喊叫，回过身，满脸戾气的辛晓月正站在他的身后，手握匕首刺入他的后腰。

    只刺一下杀不死风流坊老板，不过没关系，辛晓月拔出匕首，正对风流坊老板的胸口再次狠狠刺下。

    一次，两次，三次……

    很快地，风流坊老板胸口满是窟窿，死得不能再死。

    辛晓月拿着血淋淋的匕首，用不该出现在女人身上的凶狠表情道：“从今天起，风流坊就是我们的了，我们不会再被人看不起了！”

    倒在地上疼得直哼哼的常欢露出了痛快的笑容，而白云则看着变得陌生的辛晓月，心中有许多话想说，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霞之丘诗羽叹气，有着这样的过往，也难怪白云会不喜欢风流坊。

    杀死风流坊老板后，辛晓月通过各种手段终于将风流坊掌握在了手中。

    之后十年，白云、韩灰、李迈三人让最小的常欢过普通人的生活，而他们则更加拼命训练自己，终于成为了最出色的杀手，为风流坊铲除敌人，也让风流坊的势力越来越大，辛晓月越来越高兴，但白云和野心膨胀的辛晓月却越行越远。

    时间回到现在，白云不想再看辛晓月出卖色相，没有再等下去，先回了自己的住所——一间远离风流坊的树屋。

    树屋之上，一对男女正在鬼混，正是长大成人的常欢和风流坊的一个妓女。

    白云归来，常欢让妓女躲起来，但是很快被白云识破。

    白云不想和他计较，便没有拆穿，和常欢谈起他近几年的生活。

    常欢没有理解白云三人的苦心，同样当上了杀手，他很兴奋地和白云分享他第一次杀人的经过，他将杀人当做了一个好玩游戏，这种态度让白云心寒。

    白云是杀手，但他杀人是为了生存，他从来没有觉得杀人是件有乐趣的事情。

    但是常欢还在继续说，他说终于也是杀手了，他不再比白云差，他也可以为大姐做事，成为大姐的得力助手。

    从这里，霞之丘诗羽能看出，常欢可能并不是多喜欢杀人，他只是在和白云攀比，他想证明自己比白云强，就算杀人不是件好事，但是常欢不在乎。

    话不投机，恰逢躲起来的妓女自己露了馅，白云对两人下了逐客令，常欢带着妓女生气地离开。

    白云看着负气离开的常欢，想起小时候的常欢并不是这样冷血的一个人，心中很是伤痛。

    一家人，似乎都离白云越来越远了。

    辛晓月找上了白云，她放下了成熟的风情，在白云面前变得活泼起来，回归了小女儿模样，给白云送上她亲手做的鸡腿。

    以前，他们四个人每个人生日的那天，无论当时条件多困难，辛晓月都会给他们做一只鸡腿吃。

    今天正是白云的生日，辛晓月让白云一定赶在今天回来，正是要给再给他做鸡腿吃。

    嘴里吃着鸡腿，白云心中又升起了家人的温暖，他自然而然问起韩灰和李迈的下落。

    因为感觉和辛晓月渐行渐远，他已经很久没回风流坊了，也就断了和其他人的联系。

    辛晓月的脸冷了下来，她叹气道，韩灰任务失败了两次，已经不能再杀人了，而李迈则不知所踪，所以她需要白云留着她身边帮她，让白云不要再离开了。

    白云含着鸡腿，突然觉得温热的鸡腿变得冰冷。

    辛晓月在谈及韩灰、李迈这两个家人时，声音是那么随意，他们出了事情，居然一点都不担心，口中遗憾的语气，更像是失去了两件好用的工具。

    白云终于明白，他向往的一家人，已经回不去了……

    辛晓月看出白云的神色不对，又开始故作儿女态。

    五人之中，只有白云年纪比辛晓月大，其他三人都叫辛晓月大姐，而白云则将辛晓月当做妹妹，辛晓月也只有在白云面前才会撒娇。

    她向白云撒娇，和白云回忆过往，他们以前的日子是多么苦，现在他们好不容易有了好日子，他们绝对不能放弃！

    白云只是静静地听，辛晓月是这么想的，但若是让白云选择，他宁可回去过过去的苦日子，最起码，那时候他们一家人相亲相爱，相互帮助，就算再苦，心却没有分离过。

    辛晓月见白云心思不在自己身上，也冷下了脸，开始讲肉戏了。

    她问白云在刺杀白沙堡主的过程中，是不是被一个女人看到过真面目。

    白云回答是，辛晓月立刻激动起来。

    杀手是不能被人看到真面目的，白云的真面目一旦曝光，以往他的仇人都会杀上风流坊，风流坊就完了，辛晓月质问白云为什么没有杀了那个女人。

    白云摇头，他说他任务的只是杀死白天岩，他不想杀任务目标之外的人，而且他看到过那个女人的眼神，那是求死之人眼神，一个一心求死的人，是不会把看到的事情说出去的，那对她来说没有意义。

    但是辛晓月讨厌这种不确定的因素，她让白云去杀那女人，如果白云执意不去，她只能让常欢去弥补白云的过失。

    白云没办法，只能答应辛晓月，他会去处理这件事情。

    白云再次潜入白沙堡，一路上制服了几个发现他行踪的护院，终于来到了关押那女人的房间外。

    房间内，白沙堡的人正在对那女人威逼利诱，但那女人始终一言不发，他们没能逼问出什么，只能先行离开，白云在他们走后缓缓走进房间。

    那女人像是早知道白云要来似的，脸上露出一个解脱的笑容，说她一直在等着白云，这些日子她一直想死，但是始终没有自尽的勇气，她请白云杀了她，她会很感激白云的。

    白云犹豫了，他不喜欢杀人的，很不喜欢，杀人让他厌恶，他用剑指着那女人，最终还是摇头道，你走吧。

    那女人见白云不肯杀她，心下一横，居然主动撞上了白云的剑。

    她是真的一心求死！

    白云一呆，连忙收回剑，那女人力气小，剑没刺入多少，白云没办法，只能带着昏迷过去的女人先离开白沙堡。

    离开白沙堡后，常欢却跟了上来，他不放心白云，怕白云心慈手软，所以特意瞒着辛晓月跟踪白云，想要替白云杀了那女人。

    白云当然不肯，和常欢打斗起来，几招打败了常欢，让常欢别管他的事情。

    常欢狼狈逃走了，那女人也醒了过来，她一边呼唤着一个名字——初阳，一边请求白云带她去见初阳一面。

    生死一瞬，她发现在这世上，还有一个她怎么都放不下的人，她求白云让她再见初阳一面，见过初阳一面后，再任由白云将她千刀万剐，她也死而无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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