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再至洛阳

    袁采薇以一个令人瞩目的出场方式开启她的洛阳之行的第二天，洛阳东门，出现了一辆不起眼的占车。

    洛阳城门口，进城出城的人流熙熙攘攘。两名全副武装的士卒手持长戈拦在城门口处，时不时地对人流吆喝一声，维持一下城门口的秩序。

    一辆并不起眼的牛车辘辘地向城门口内疾驰而来，车上坐着三个人。负责驾车的墨璇坐在车上，一身玄衫，头戴斗笠，一条腿搭在车辕上，扮成了个年轻利落的俊小伙儿，她手握着丈八长鞭，轻轻一个抖手，发出“啪”地一声利落的脆响。

    跟着墨璇一起的周天行和杜若扮成了一对儿年轻夫妻模样的人，分别坐在牛车后面草垛上，车上还摆着几件陶器、木器之类的东西，分明就是一伙从乡下进城来的一家人。

    “这里还是那么繁华呀。”周天行摸着颌下的假胡子，看着洛阳城门口熙熙攘攘的人流，感慨地说道：“无论外面有多大的风浪，都影响不了这里的繁华。”

    负责赶车的墨璇听到他语气中的感慨，不由抿嘴一笑。

    墨璇手腕轻抖，鞭稍在牛股上一拂，略一扭头，问道：“若儿，你与梁琳交好，此番到了洛阳，可要与她见见？”

    他们还不知道梁琳已死，想起旧友，杜若也兴起一见的念头，但思及此行的任务和梁琳敏感的出身，理智还是战胜了情感。

    杜若摇了摇头，道：“我们此行，不宜张扬，且入城吧。”

    墨璇点点头，驱车入城。

    墨璇一路行去，眼见朱门大户，殿宇楼阁，不禁说道：“洛阳城身为数代帝都，自古繁华之地。这里不及长安敏感，却又富庶无比，是京中权贵安顿经营的大后方，因此这里的贵族豪门多如牛毛,却又各有所属，壁垒分明。大商巨贾、游侠大豪之类的势力也算是洛阳数得着的大势力，但要与豪门贵族分庭抗礼，却是痴心枉想。”

    周天行点头道：“剧太恒这伪君子的外衣被戳破后，已经不敢在洛阳露面，这一次袁……采薇赶往洛阳，也不知他是否随行而来，又以什么面目见人。”

    墨璇悠然挥着牛鞭，笑道：“想来只能夹起尾巴，藏头露尾了吧？剧太恒干过的坏事，都被韩骏捅了出来，洛阳城的游侠在得知消息之后，当天晚上就把他的府邸能砸的都砸了，整个剧府最后被烧成一片白地。”

    杜若动容道：“竟然如此惨烈？”

    墨璇道：“或许是爱之深，责之切吧。剧太恒可是洛阳游侠最大的骄傲，也是他们打生打死往上搏的希望和目标，所以，当这一切破灭后，他们的痛恨，绝不仅仅来自剧太恒的欺骗。剧太恒之后，洛阳又出了个游侠领袖，叫狄猛，号称河洛大侠，但是经过剧太恒一事，游侠声望元气大伤，这个狄猛，已经很难达到当初剧太恒的高度了。”

    墨璇刚说到这里，路边就有几个游侠儿模样的人兴冲冲地从他们车边走过。

    其中一人大声道：“三哥，咱们真要去投剧大侠？狄大侠那边知道了，只怕不好交代。”

    被称做三哥的人道：“狄猛才多大的底蕴，凭什么与剧大侠相比？剧大侠原来的名望，冠盖洛阳城，便是豪门巨贾，也忌惮三分。这一次，剧大侠忍辱负重、义胆侠风的事儿传扬开来，声望更上层楼。你觉得狄大侠能比得上他？”

    另一个游侠儿道：“就是，我看呐，狄大侠要是识相，早早投靠了剧大侠，洛阳城里就还有他一席之地，如若不然，只怕……嘿嘿……”

    几个人说着，一阵风儿地走过去了。

    车上，周天行三人面面相觑，周天行讶然道：“剧大侠？洛阳什么时候又出了一个姓剧的？”

    墨璇和杜若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道：“剧太恒。”

    杜若深吸了口气，道：“不用多想了，这个剧大侠，一定就是剧太恒。”

    周天行苦笑道：“我知道，否则，何来的原来就名望冠盖于洛阳城？可是，他怎么可能东山再起。”

    杜若轻轻地道：“是小姐！”

    她顿了一顿，又道：“这一定是采薇小姐的手笔！”

    周天行脸色凝重，道：“她用了什么办法，竟然指黑为白？”

    杜若苦笑：“你也追随她多年，应该知道，她若有心，这世间几乎没什么事能难住她。”

    杜若顿了顿，又道：“除了臻水袁氏这件事，规矩和既定的阶级，太难推翻了。”

    周天行目光闪动，道：“既然剧太恒重新成为洛阳游侠之首，咱们的行踪该更加小心才是。”

    杜若道：“不错。原只有袁小姐时，她没有足够的人手侦伺洛阳城中出现的其他人，但是现在剧太恒重新可以驾驭洛阳城的各位游侠儿，那就不同了。”

    墨璇道：“你们原来要做些装扮，我还觉得有些杞人忧天了，现在看来，幸亏有所防范。我们走，先择地安顿下来。”

    墨璇手中鞭子一甩，啪地一声，牛车加快了些速度，向前驶去。

    牛车驶过路口的时候，周天行忽然皱了皱眉，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他四处一望，又疑惑地收回了目光，不明白方才奇怪的感觉从何而来。

    巷弄边儿上，一个拄着根油渍肮脏的竹杖，面前摆着只破碗的乞丐，在他们的车马驶过后，慢慢抬起头，轻轻掀开了头上肮脏的毡帽，露出一张轮廓并不难看的面孔，正是秦泽。

    秦泽痴痴地看着周天行和杜若远去的背影，喃喃地道：“他们也来了，也是为了袁采薇而来吧。”

    秦泽轻轻叹息了一声，又自失地一笑，摇摇头道：“你们做你们的，我做我的，我们……终究回不到同一条路上了。”

    秦泽慢慢拾起破碗，往怀里一揣，转身钻进了巷弄。

    ……

    牛车驶入洛阳城的一条小巷，杜若察觉周天行神情有些疑惑，不禁问道：“天行哥哥，怎么了？”

    周天行道：“我刚刚，感觉到一抹很熟悉的气息，但一时却又无法辨别，究竟是谁。”

    墨璇一惊，道：“有人追来了。”

    周天行摇摇头，道：“是方才经过道边时，那道气息没有追上来。”

    墨璇松了口气，道：“洛阳城中，近来只怕会有不少熟面孔出现。我们且在这里安顿，出去时，务必要小心。”

    三人说着，牛车吱呀呀地在小巷尽头停了下来，前边是一个小院儿，院子里传出叮叮当当打铁的声音。

    院门口挂着一块铁匠铺的招牌，墨璇吁了口气，一欠屁股，从牛车上跳了下去，笑吟吟地对二人道：“从今天起，你们的公开身份，就是这个铁匠铺的周铁匠和……周家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