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六章 祸福
看完这封遗书，杜振清的眼角也随之抽了抽，虽然这个场合真不是笑的时候，但他真有些忍不住要笑场。尽欢这是在拿生命要离岛啊！ 他猜对了，吴尽欢的确在拿生命要离岛。他一直都坚信，世界上没有白白掉下来的馅饼，无论想要拿到什么样的好处，都需付出相应的代价。 他并不知道这次自己跟随零三一行动一定会有生命危险，但他知道，帮助零三一完成任务，会加大自己手中的筹码，就算陈家栋对自己有什么不满，也会因为自己的表现而烟消云散。 当然了，他跟着零三一行动还有另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真的很痛恨那些杀害孩子的人，这样的人，有一个算一个，死不足惜。 和吴尽欢所在的重症病房相邻的，就是辛图的病房。等陈家栋看到辛图的时候，老头子再忍不住，湿红的眼睛掉下泪来。 他很了解自己的徒弟，很清楚辛图是有多喜欢当兵，多喜欢冲在第一线，可是现在他的一条腿没了，他在部队中的路，也算是走到头了。 军医说辛图还没有醒过来，陈家栋都不敢想象，他醒过来之后知道自己的腿没了，要如何承受这样的打击。 杜振清在病房里根本待不下去，捂着嘴，快步走出病房，在外面的走廊里，他依靠着墙壁，慢慢蹲在地上。 当初辛图要去零三一的时候，他就强烈反对，以辛图的资历，还有老爷子这个大靠山，完全可以和他一样，在总参某个像样的职位，不见得很轻松，但也不像冲在第一线那么危险，倘若当初辛图听他的，又哪会落得现在这样的下场？ 一天后，吴尽欢终于脱离了危险，生命迹象趋于稳定，这也让陈家栋、杜振清以及基地的领导们，无不长松口气。 第二天，陈家栋接到B市的紧急电话，乘飞机返回B市，不过杜振清并没有走，留在了零三一基地。 等到第三天，一直昏迷的吴尽欢终于苏醒过来。听闻他醒来的消息，杜振清第一时间赶到病房。 此时吴尽欢还很虚弱，眼睛也不能完全睁开。杜振清趴在病床旁，关切地问道：“尽欢，你感觉怎么样？” 吴尽欢看不清楚面前的人是谁，但能听清楚他的话，他想开口，可嗓子眼里就如同着了火似的，什么也说不出来。 用了几次力都讲不出话，最后他闭上嘴巴放弃了，没过多久，人又再次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听医生说，人醒过来后，就预示着彻底脱离危险了，也直到这个时候，杜振清才联系驻地方的部队，让他们通知无尽公司那边，说人已经找到了，只不过受了伤，正在军方的医院疗养，至于具体是哪家医院，那就不用细说了。 军方按照杜振清的指示，联系了无尽公司，这突如其来的喜讯，让程光宗喜出望外，一再追问，究竟是在哪家医院，但打来电话的军方人员支支吾吾，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在追问无果的情况下，程光宗干脆也不问了，让秘书订了一张飞机票，准备亲自去往Z区，和金、项猛等人汇合，然后再找当地的部队，查个清楚。 可是他在去往机场的半路上，偏偏发生了意外。 且说吴尽欢，直到第五天，他才算彻底清醒过来，看到杜振清时，他还挺意外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声音虚弱地说道：“杜哥你怎么来这了？” 他已经知道这里是零三一的基地。 杜振清白了他一眼，拿起一只苹果，边削皮边说道：“不止我来了，连老爷子都来了，你说你多大的本事，连老爷子都被你惊动了，大老远的专门到Z区跑一趟。” “老爷子人呢？”吴尽欢没看到陈家栋。 “在这待了两天，B市那边有急事，就先回了。” 吴尽欢哦了一声。杜振清削完苹果皮，拿起个钢勺，在苹果上一下下的刮着，刮出苹果泥，送到吴尽欢的嘴边，说道：“你的这封遗书，老爷子看了。” 他张开嘴巴，将苹果泥含住，入口即化，又香又甜。他笑问道：“老爷子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看着杜振清狠刮苹果泥的样子，估计他是把苹果当成自己了。吴尽欢嘴角扬起的更高。 杜振清说道：“徒弟都差点死了，就留下这么一个遗愿，老爷子还能不同意吗？我说，” 他把勺子再次送到吴尽欢的嘴边，问道：“你是不是算准了你这次能大难不死，才故意留下那样的遗书？” 吴尽欢咽下口中的苹果泥，笑道：“杜哥，我又不是神仙，你真以为我会未卜先知啊？”说着话，他恍然想起什么，问道：“辛哥……辛哥他是不是牺牲了？” 他还记得，辛图为了救下自己，人都被炸飞出去了。 杜振清刮苹果的动作顿了顿，眼神黯淡下来，而后又快速刮起来，说道：“小辛比你醒的早，回来的第二天就度过危险期了。” 吴尽欢惊喜交加，当时看辛图伤得得那么重，他以为人已经不行了呢，他也正是抱着为辛图报仇的心理，才一个人追出去，和逃走的恐怖分子拼命。 “不过，小辛的右腿是废了。”杜振清放下苹果，重重地叹了口气。 辛图醒来之后，虽说是有说有笑，能吃能喝，好像一点也没受到影响，但他心里明镜似的，那是小辛故意表现出来的假象，目的是让他们放心。 他总是这样，总是去为别人想着，却很少为他自己着想，每思至此，杜振清总是一阵心酸，当初辛图决定去零三一的时候就是这样。 ‘我是爹娘生的，父母养的，可人家的孩子就不是爹娘生的，就不是父母养的？凭什么人家的孩子要冲在第一线，去流血牺牲，我就要待在后方，坐享其成？’ 这是他劝辛图不要去零三一时，辛图和他说的话，他当时无言以对。 吴尽欢久久没有说出话来，是啊，当时辛哥的腿都被炸飞了，骨头都露出来了。 沉默许久，他黯然说道：“如果，如果当时辛哥不是为了救我，他的腿不会没的。” 杜振清苦笑，抬起手，轻拍下吴尽欢的肩膀，说道：“你不用自责，以小辛的性格，就算当时在他身边的人不是你，无论换成谁，他都会拼命去救的。对于有些人来说，穿上这身军装，只是为了养家糊口，只是为了升官敛财，可对于另外的一些人来说，这身军装，代表的就是一份责任，更是一份义务。” 半晌，吴尽欢嗓音沙哑地问道：“我能去看看辛哥吗？” “再过两天的吧，你身上的伤口还没愈合，现在不能下床。” 有件事他还没告诉吴尽欢，这次他的命是保住了，不过肺部也遭受了重创，以前他的体质就不太好，以后会更差。 这是肺部遭受重创的后遗症，好在不会影响到正常的寿命。 见吴尽欢深情低落，杜振清再次拍拍他的肩膀，含笑说道：“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养伤，争取尽快痊愈，估计等你恢复得差不多的时候，离岛的批文也就快下来了。” 吴尽欢苦笑，说道：“老爷子帮我拿下离岛，也是费了不少的劲吧！” “你还说呢！”杜振清摇头说道：“我听说，上面是有人反对的，认为离岛不适合做商业、工业开发，甚至还有人含沙射影，说老爷子是以权谋私，当时老爷子就火了，掐腰大骂，‘我两个徒弟，在Z区和恐怖分子作战，一个残疾了，一个危在旦夕，谁他妈敢说我以权谋私’。” 听闻这话，吴尽欢差点笑出来，虽说没看到当时的场景，但也能想象得到老头子当时的样子。 杜振清继续道：“另外，军委也是有人支持你的。” “哦？” “周成义周首长。” 吴尽欢茫然的眨眨眼睛，他知道周成义这个人，属中央军委最高领导班子中的一员，不过他和周成义并不认识，以前也没有过任何的接触，他不明白周成义为何要向着自己说话。 他问道：“周首长是老爷子的老战友？” “也可以说是老战友吧，不过战友情不多，是老对手倒是真的。当年打越战的时候，两人就互相较劲，你不服我，我也不服你，后来级别越来越高，两人的矛盾也越来越深，见面就呛呛，关于离岛这次的事，老爷子和周首长的意见倒是难得的一致了。”杜振清苦笑。 吴尽欢就更不明白了，自己算是老爷子的嫡系，而周成义又是老爷子的对头，他怎么可能会帮着自己呢？ 杜振清仿佛看出他的心思，乐呵呵地说道：“因为周沫。” “周沫是周首长的？” “孙女。”杜振清想想也觉得有意思，说道：“离岛这个事，说大不大，说小还真不小，毕竟关系到国防，如果军委那边非压着不同意，老爷子也没太大的办法，可周首长支持了，军委里也就没有反对的声音了。你这次虽然被周家千金连累了，但也称得上是因祸得福。” 看驻地部队对周沫的态度，吴尽欢就已知道她的背景不简单，但也没想到，她的背景竟然这么深，是周成义的孙女。 他轻叹口气，说道：“既然是周首长的孙女，去哪当兵不好，怎么非在Z区，而且还选择了最危险的Z西南一带。”这里可是的恐怖分子活动最为猖獗的地方。 “越是危险，含金量就越高，镀出的金身也就越亮眼。” 杜振清说道：“二世祖、三世祖也不是那么好当的，现在连世家的孩子都开始拼命了，穷人家的孩子更难出头了，这世道啊……” 说着话，他摇了摇头，而后话锋一转，说道：“你化险为夷的消息，我已经让人传给无尽公司了，你可以给家里打个电话，让家里人放心，不过不能暴露基地。”